商、顏一番對話傳開後，不知何時已集結在身旁圍觀看熱鬧的群眾個個面露驚慌的瞪著大眼，尤其是動手推人的女孩一身冷汗淋漓，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回過頭來，顏若山落在女孩身上的眼神銳利的讓人慌張失措，不過他的眼神雖然尖銳，一旦開口說話反倒又不覺得了。

「剛剛是妳動手推小若的吧！妳叫甚麼名字？」

他說話的語氣並不嚴厲，卻能凍入骨髓，這比剛才的眼神更教人心驚膽顫。與生俱來的威權氣勢壓的女孩幾乎喘不過來，氣燄頓時煙消雲散，張揚跋扈的嘴臉不見了，眼前只剩下一個滿臉驚懼的二十初頭年輕女孩。

「胡…佩君。」遲疑了一下，胡佩君還是報上了名字。

她用一隻嫩白的纖手緊緊的按著胸口，以撫平躍動的十分厲害的心跳。不經意中得罪了董事長，想來這場面試她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

果不期然的，顏若山面對著她直截了當的下令逐客了。

「胡小姐是嗎？很抱歉！我們這裡沒有妳能勝任的工作，妳回去吧！」冰冷的眼神在勉強維持完禮貌後便轉移了目的，投向商若恩時，顏若山的眼神已化為水漾的溫柔。「我們進去吧！小唐應該等的不耐煩了吧！」

「那倒不會！顏董來早了，唐總的人還沒到呢！」商若恩的嘴角象徵性的微微勾起，表情認真十足又極盡莊嚴肅穆。在她身上找不出一絲玩笑的意味，她是那種看起來天生就與幽默感無緣的人。

「董事長，商秘書，你們已經到了啊！」人事處的主管郭明率領旗下子弟兵趕在騷動發生前才姍姍來遲。他的左手提著一袋中式早餐，右手拎著一袋奶茶之類的東西，顯是十萬火急趕到。

「郭經理。」

顏若山與商若恩同聲開口，前者回頭看了後者一眼，然後轉向郭明似笑非笑的開口了：「原來郭經理有這種讓眾人空等你一人的嗜好哩！這場面郭經理想必是很滿意了。」

郭明聽的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一時找不到下腳的臺階，身心頓時陷入尷尬萬分的泥沼中掙脫不得，所幸商若恩適時的出聲解危。

「顏董又和下屬開玩笑了！時間還早，先請顏董到唐總的辦公室稍坐。」

「你們大家先到左邊的大會議室稍候，人事處的人員馬上就到了。」

先將一干應徵人員打點好後，商若恩的視線才重新回到顏若山身上。

「顏董，我們走吧！」

「小唐那傢伙這會兒還不來，八成是死賴在溫柔鄉裡捨不得出來……。他人是不錯，不過就是濫情了點，私生活一塌糊塗，要不是有妳在他身邊看著，我還真不敢想像他是怎麼打理公司的。」

在『來』字的尾音結束前，顏若山與商若恩已一前一後關進了董事長專屬的辦公室中，因此後續的私秘對話也只有他們自己聽見，外邊的人連一絲訊號也接收不到。

「公司的事我一向都交給小唐打理，有甚麼事他不能解決非要我出面不可？」言辭中倒是沒有掺入苛責的氣味，有的，只是淡淡的疑惑隨著風的流向移動著。

「這問題我不方便替他回答，還是等唐總來了讓他自己回覆您吧！」她為顏若山倒了杯茶水後，就站立在他身旁聽候差遣。

她的職銜美其名是秘書，做的卻是一堆的雜務，和工讀小妹相距不遠。

她一整天的工作從接聽電話開始，倒茶、泡咖啡、擦拭桌椅一件都少不了，此外，幫老闆跑腿遞送文件或是買煙甚麼的也是稀鬆平常的事，只要是老闆交代下來的哪怕是芝麻小事，她也是卯足了勁完成。

原因無它，她的人生哲學就是觀小事足以知天下，要知道一個人的工作態度好不好，從小處就可以窺知全貌。雖然她對自己在工作上的表現也不是全都滿意，但她自知每一件事都盡心盡意去做了，俗話說：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她自問問心無愧就夠了。

「小若，妳也坐下來。別老是站著。」顏若山親切的招呼她坐下，不過他沒抱著多大的希望。相識十年，對方的脾性至少也能摸清個一、二，她比任何人都在乎階級問題，也比任何人更固守自己的分際，從來沒有一次逾越過，這就是他所認識的商若恩。

「我站著就可以了。」她果不其然拒絕了，一如預期，他不禁嘆了口氣。

「妳呀！甚麼都好就是這點不好，總要把身份地位芥蒂出來，做法太僵硬了，就不能改改個性嗎？」顏若山深深的凝望她說，明知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算是沒話找話。

「不能！」

她執拗的搖著頭，聲音像往常一樣冷冷的，卻清澈的像可以窺見溪流裡的小魚似的那樣，非常清澈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