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唐，公司這樣也太折騰人家了吧！人家只是來找份工作圖個溫飽而已，犯得著逼得他們甚麼臉面都沒有嗎？實在太不厚道吧」沒見過如此陣仗的顏若山已經看不下去，忍不住湊近唐旭非在他耳邊小聲問著。

「若山，有時對敵人仁慈既是對自己殘忍。」唐旭非似笑非笑的看著回，用著半認真半不認真的表情，讓顏若山不覺有些困惑。

他審度了一下，隔了一會兒才再度開口：「你也說是有時啊！所以也未必真是這樣，何況他們將來或有可能全是你的部屬，絕非你所說的敵人。」

「他們現在甚麼都還不是。除非他們能一一擊敗對手順利擠進公司窄門，那樣或有可能成為我的得力部屬，不過在被選取之前，他們得有能耐擊敗身旁的對手從中脫穎而出，否則連眼前這一關都過不了，要如何與外頭虎視眈眈的敵人爭相抗衡？想在眾多競爭者中出人頭地，必須具備超人的意志力與超凡的能耐，唯有這樣的人才才是我所要的員工。」

唐旭非一口氣論述完自己求才若渴的心情，聽的身旁的顏若山一愣一愣的，他作夢也想不到只是求一名普通員工而已，竟然還有這番長篇道理，倒是萬萬料想不到，登時陷入一片深深的凝思中久久無法回神。

「我是余至剛，業績是八佰萬，雖然金額不高，但只要給我時間，我一定會證明公司聘用我的決定絕對正確無誤。」余至剛簡潔的表示後立刻下台一鞠躬，剛走下臺階，林坤乾的聲音就無預警的響起，吸睛力登時破錶，一片鴉雀無聲中一雙雙好奇且又充滿困惑的眼神凝凍在那裡。

林坤乾把身體往後靠，讓背脊輕鬆的貼在椅背上，一直環抱在胸前的雙手上下互換了一次後，才慢條斯理的說：「我說至剛啊！我個人對於你的勇氣相當佩服，只有八佰萬業績也敢在那兒大言不慚說甚麼會證明公司聘用你的決定絕對正確無誤，臉皮真是厚的沒話說，確實有從事業務的只懂得自我膨脹的人格特質。」輕輕一笑，帶著嘲弄的眼睛在余至剛身上溜轉過一遍，調整了一下坐姿復又開口：「沒本事就別在台上耍弄嘴皮子了。我問你呀！你是要自己滾下來，還是要我上去把你拽下來？」

「經理，這種事怎敢偏勞您？我自己滾下來就行了。」余至剛陪著笑臉，絲毫不受林坤乾無禮言詞的影響，大大方方的步下台階隱沒在人群之中。台下群眾眼見批鬥沒完沒了，又一批人惶惑不安的趁隙悄悄遁逃出去，另覓一片春天去也。

接下來的員工大體上遭遇相同，幾乎沒甚麼好下場，荼毒的言語競相出籠，個個顏面掃地，神色難看到了極點。等所有的業務員紛紛批判完成，那群原先渴望進入公司的應徵者早已十去八九，偌大的場地座位上空蕩蕩的一片，即使少數還有能耐坐在當下之人，也全都坐立難安起來，生怕下一場格鬥大會又將無預警展開。

「小唐，應徵人員被你這麼一嚇走的走、逃的逃，你還怎麼挑出好員工啊？」顏若山蹙眉問，實在搞不懂他的想法。

「這就叫做去蕪存菁，只有最具戰鬥力的員工才留得住，也才是我要的。」唐旭非笑了笑，輕輕搖晃著頭，帶著幾分得意。

顏若山沉默下來，把視線調回前方，思緒陷入一片紊亂，仍然無法領悟這場大戲背後的涵意，只能繼續睜睜的望著面前的一切。而商若恩由始至終都保持視而不見沉默到底的一貫作風，彷彿獨立在另一個世界似的。

接續的是小、中主管的登場，受到的卻是比業務更嚴厲、刻薄的對待，看的個個全都心驚肉跳，生怕一個不小心也遭來飛箭射傷。幾場驚心動魄的會議結束後，還能穩坐其間的只剩下不到十名應徵者。

「他們才是我要的員工。」唐旭非在一旁下了註腳，拍拍顏若山的肩膀：「戲曲落幕了，我們走吧！」帶著已是呆若木雞的顏若山和鎮靜如常的商若恩從後方悄然隱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