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起國畫,經常讓人有「美人遲暮」的尷尬。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
,「國畫」這個名詞漸漸罕有人用,而「水墨畫」這個名詞則代之興起
。這個名詞的更易,呼應著一種以傳統工具開拓新題材、新內涵,乃至
新精神的企圖。不過,在情緒上,「國畫的困境」還是遺傳了下來,而
成為「水墨創新的困境」。
很多人不看「國畫」的原因是:「看來看去都是那個樣子。」美國
學者李雪曼則斷言:「從1800年以後,繪畫在中國寧可說變成重複,創
造力已被耗盡。」[1] 持有類似意見的人相當多,尤其清末民初康有為
等力主革新以來,持「國畫早已僵死」之見的人更是與日俱增。一般畫
論分析國畫的困境時,會追溯以下成因:
(1) 清朝畫壇以「四王」 成就最高,但自「四王」起便力主「仿古」,
因此國畫從此只重師承,而斷喪了創新的企機。
(2) 「芥子園」等畫譜將國畫類型化,並廣為流傳,使國畫更普遍地流
為抄襲與摹仿,完全沒有創新的企圖也不重視創意。
(3) 國畫以山水為主流,畫的盡是古代生活中的景物。沿襲迄今,其主
題早已與現代人的生活脫節,因此註定無法在創作時注入深刻的情
感,也無法引起觀賞者情感上的共鳴。
持前兩個意見的人,往往還可能會費心地思索「國畫」的創新,或
如何吸收國畫的精髓,以便滋潤「水墨」的內涵。從「書畫同源」的觀
點來看,一脈貫串隋唐人物畫與宋元山水、花鳥的國畫精華,在於「筆
墨」的運用。因此,力主「繼往開來」的人,對筆法與 皴法往往有難以
割捨的心情。[2,3] 但是,持最後一個意見的人,往往也就不惜徹底割
斷「水墨」與傳統「國畫」的臍帶,寧可忘懷既有的一切,從頭尋找「
水墨畫」的嶄新起點。抽象水墨的興起,多少帶有這樣的一種心情。[4]
傳承與創新間的困思與爭議,於焉而始,困擾著許多「國畫」與「水墨」
的創作者。
在近年探討國畫與水墨發展的文章中,倪再沁[5,6]與萬青力[7]的
文章相當惹人注目。
在《水墨的建立、崩解與重探》[6] 一文中,倪再沁以「提起水墨
畫,不得不令人慨嘆它的暮氣沉沉與沒落」,「水墨教室的學員多屬怡
情冶性的票友,水墨教學較缺乏認真嚴肅而深刻的學習,而美術市場一
直是懷舊和裝飾風格的天下」破題,全文最長的一節則以「水墨改革的
失敗」為標題。《中國水墨,台灣趣味》[5] 一文則以「台灣水墨發展
的批判」為副標題,抨責日據時代以來台灣土地上有過的主要水墨流派
,並引起水墨畫壇不平之聲。[7]
另一方面,香港的萬青力先生卻在《並非衰落的百年》一書中[8],
試圖為清代國畫的成就翻案。他指出:
(1) 國畫「衰敗」之說反應的只是康有為等幾代人「在西方文明的壓力
下急於求變的心理,但卻是一種盲目的選擇,倒退的主張,荒謬的
歷史判斷,一個時代的誤會。」
(2) 「衰敗」說之延續是強將西畫的評量標準硬套在國畫的發展軌跡上
,因此無法公允地從國畫自身的變革看到國畫的創新與成就。
(3) 十八世紀以來,清初「四王」一派雖被清廷捧為正宗,但卻無法壓
過「在野」畫派之成就與蓬勃發展。該文並從明末清初開始,跳出
一般畫史的「主流」框架,重新檢驗十八與十九世紀「在野」國畫
的流派與成就,企圖証明十九世紀的國畫史「並非衰落的百年」。
此篇來源於奇摩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