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藍天 4

「姊？」

藹然弓著的膝蓋上放了本書，另一手撐著臉頰，像在看書又像在想什麼，對於澄然的聲音沒有任何反應，於是澄然又喊了一聲。

「怎麼回來了？不是要在同學家過夜嗎？」她轉頭，帶點意猶未盡的伸伸腰「天亮了嗎？剛剛我好像睡著了？朦朦朧朧的。」

「差十幾分就十一點。不放心妳一個人，所以提早回來。」澄然說，低頭「在看什麼？」

「喔～這是～」她亮出封面「小時候爸買給我的昆蟲書。裡面好多以前我們去郊遊或爬山的紀錄。剛看了我一直笑！不放心我一個人是什麼意思？這又不是你第一次外宿。發生什麼事？」

「沒有。只是心情有點亂。妳別隨便猜。」澄然搖頭，抓起書「妳從哪翻出來的？還有插圖咧！明王？布爾王子？」

「蝴蝶國王明王一家啊！你都忘了？以前我常編故事給你聽，你都聽的津津有味呢！蝴蝶王國的明王是個勤政愛民，能夠配合時令、感受季節，讓他的族群生生不息的好國王。後來布爾王子誕生，因為他的花紋顏色和蝴蝶王國的不同，王國裡的大臣認為那是不祥的預兆，要求明王和王后將布爾王子放逐，明王和王后拒絕，於是引發戰爭。你真的......」她看著澄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只對布爾王子有點印象，好像明王的弟弟還是誰買通殺手要暗殺他對吧？其他大部分都忘了！」他盯著圖，漸漸出神。

藹然也跟著恍神了一會，然後攏攏頭髮，振作精神。

「冰箱有蛋糕，我拿給你吃。」

她細心除去包裝，將蛋糕放上碟子，再倒兩杯牛奶。進客廳前，她瞄到桌上，有著星號的月曆。心突然像被扎了一下，某段刺痛的往事浮現出來。

「姊，我想跟妳說一件事。」抬頭，澄然看著藹然，微皺著眉，顯得有點痛苦。

「啊～那～」藹然有點慌的放下蛋糕和牛奶，因為澄然的表情而無措，不自覺雙手交叉胸前，隨後低下頭。

「阿姨想領養我們。」他很快說出來，以為這樣能紓緩這陣子的不安「我和她還有外婆已經見過好幾次面，我甚至已經搬進阿姨家。她幫我準備了一個很棒的房間！姊～」語氣一縮，他開始有些吞吐「姊......姊也有......姊的房間......阿姨說等姊搬過去......再請人裝潢......姊......妳願意嗎？」

有點試探和懇求的語氣。她看著澄然，抓抓頭髮。

總不能讓澄然一直拿同學當外宿藉口吧！她裝沒事，笑笑掩過自言自語，但最後卻不知如何回答，反而有點尷尬，有點哀愁的盯著他。

再怎麼努力，她永遠是姊姊，不能變成母親。現在的澄然需要完整親密的家庭生活！她不能再把事情搞的一團亂了！

「我不是存心背叛姊！」澄然搖頭，開始有點氣「都怪那個房間太棒太溫暖！都怪阿姨煮的菜太好吃～幹！她實在太像媽媽了！連身上的香味都......我不知道阿姨是刻意還是模仿，總之......她有很多小習慣都和媽很像！還有......學吉它真的很有趣！對不起！我太～太嫩了！她們知道我的弱點所以一開始就鎖定我！她們清楚只要我求妳妳就拒絕不了......我還真的求了！阿姨和姨丈幫我找到新學校，帶我看心理醫生～幹！我竟然這樣就被收買了！」

「澄然～」

「我已經不是小孩了！早就答應和姊一起努力！為何我不能成為妳的支柱？如果我不能保護妳，誰能保護妳？范雨落已經落跑～」

「澄然，」藹然來到澄然面前「你的快樂對我來說也很重要！我沒怪你！真的！爸媽死後，總覺得我們一直在漂流，我不知道為什麼事情不能順利～我也有點累了。」

「所以？」他緊張的看問「妳願意讓阿姨收養？」

遲疑一會，她點點頭。

兩個禮拜後，林如月約藹然姊弟吃飯並討論收養事宜，但八卦雜誌卻在雙方尚未做出結果之前搶先批露這個消息，並以林如月接澄然下課的照片為封面，下面佐以『串通？設局？收養？』三個斗大問號為標題，認為林家和藹然聯合演了齣混淆視聽、陷害紀洋、搶奪捐款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