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藍天

那晚過後很久，很多事改變了，很多人也改變了。

之芳並沒有平安地被父親帶回。紀洋捧著范毓倫給的名片和支票，極盡卑曲的討饒卻換得無情的毆打，被黑道踹出大門後還得一句『那ㄚ頭是心甘情願留下，沒有人強迫她！』

如此重大打擊，讓思念女兒的世娟終日以淚洗面，最後一病不起。紀洋只得咬緊牙關，繼續尋找之芳下落。生活所需和其他債務內外交逼，讓他對范家和藹然好不容易平息的怨恨再度燃起，燃燒的更加熾烈。

雨落再也沒有出現任何公開場合。一月一月過去，季節在展覽館越來越具指標性之間遞嬗。范俊曜辦了一場又一場美術和音樂結合的藝文活動但都不見雨落蹤影。

媒體問范俊曜雨落為何辭去展覽館的工作？他以雨落健康情況不佳解釋，也避談雨落和藹然曾經受人矚目的戀情，模糊不清的態度導致媒體二十四小時緊盯，都想拍到獨家。

澄然和林如月一家的互動更為頻繁且熱絡。林如月不但幫他復學，還讓他學習才藝。澄然搬進林如月為他翻修的房間，享受期待很久的親情。另一方面卻也用林如月給他的錢買東西送藹然，謊稱是他打工存來，以彌補心裡的愧疚和不安。

當然，這些藹然全都不知道。不知道之芳行蹤不明，不知道澄然每晚的打工就是到阿姨家吃飯和學吉他，甚至睡在那邊，不知道雨落健康亮紅燈～

她忍住和雨落分手的劇痛，即使那陣痛一天二十四小時折磨著她，她還是待在昆蟲工房不停工作，不停壓榨自己的力氣，榨到一滴不剩然後拖著疲累的，沒有靈魂的身軀回家躺在床上，盯著夜晚變白天。

然後～

等待近十個月，紀林兩家的官司終於有了結果。在檢察官多方調查和蒐證下，法官最後判定紀家敗訴，不得再介入跟捐款有關的事情。捐款另設帳號轉至藹然名下，只要證明她年滿二十即可全權處理。

「姊，我和朋友有約，晚上不回來吃了。」澄然套上薄外套，想到什麼又說「也有可能不回來，門窗要鎖好，知道嗎？」

「這陣子你怎麼老是在外面吃飯？真的和同學有約嗎？」她拿出月曆「我只是想到才記就這麼多了。」

「真的啊！妳不相信我？」他嘻皮笑臉的盯著月曆上的星號「我好不容易回學校唸書，總要打好人際關係，不能像以前那樣搗蛋了！我真的很認真啦！妳相信我好不好？」

「嗯～」藹然忍不住微笑，帶著寵愛的瞪了澄然一眼「危險的事絕對不能做喔！心理醫生的事......」

「我現在很好，不需要醫生。」

「可是......」

「姊......」他猶豫一會問「那些錢妳真的要給......外婆和阿姨？」

「嗯。」她低低哼了聲「我已經跟法官表明想法了。」

「那......可不可以......」他又支支吾吾的問「我們和外婆還有阿姨的關係能不能改善一點？至少不要拒絕她們的關心？」

「你這麼想嗎？想和外婆她們一起生活？」抬眼，她專注但溫和的看著澄然「每次你都說一半，我不懂。你坦白說，我不會生氣。」

「不是啦！」他有點嚇到，收起嘻笑表情「我只是希望......你們和好。我沒想過和她們一起住啦！我還是站在姊妳這邊。」

「讓我考慮幾天。」她說「這周末我們去民宿找阿桑好不好？她很想見你。先前我和她有點誤會，得去跟她道個歉。」

「喔～」澄然有點手足無措，呆站門邊。

「發什麼呆？不是和同學有約？」

「喔！」回神，他有點緊張地揮揮手「那我走囉！門窗要關好喔！」

「知道了！路上小心。」

正想把折好的衣服放進衣櫥，手機響了。

「柯爺爺！」抓著手機，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