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光 4

「小姐，妳有沒有受傷？」

車前燈發出的光直直刺入藹然眼睛，她張著嘴坐在地上，痴傻的瞪著眼前的明亮，久久無法回話。

「小姐，站的起來嗎？」

有人拉起她，她被動地撐起上半身，下半身卻還定在路上，眼神飄忽不定。

「有沒有水？給她喝一些壓壓驚。」附近的人這麼說。

「水來了！」有人托起她的下巴，她被動的仰起頭喝了幾口，有人拿衛生紙給她擦嘴又擦臉。

「你沒撞到她吧？」

「有擦到一些啦！誰叫她突然衝過來！烏青或酸痛是難免～我已經煞很快了！藥費我會負責啦！」

「搞不好有內傷！看她眼神渙散，神智不清的模樣～欸！越看她越像～你們不覺得她很像某個人嗎？」

「內傷？別嚇我好不好！喂！小姐！妳聽的到嗎？」

「欸！她就是那個親戚為了捐款打官司，父母雙亡的大學生！難道她想自殺？」

自殺？藹然抬起眼睛，看到好幾雙閃著光的眼睛，好幾種表情，就像那時～

她努力鎮定自己的情緒，在媽媽開門讓三個男人進來病房之後。

床上的爸爸非常不安，握緊手，好像想著說什麼話。

她一一偷看著不認識的三個男人。

離爸爸最近，帶著微笑詢問爸爸傷勢的男人感覺很誠懇，各個問題問的很清楚，爸爸非常不好意思，每回一句就說一次抱歉。

停在門邊講手機的比較可怕，眼神好恐怖，好像專門追捕蝴蝶的螳螂！

最後一個人，他站在沙發旁邊，帶著置身事外的表情盯著窗外，卻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他的皮膚比雪還白，頭髮比墨汁還黑，每眨一次眼睛，長而翹的睫毛就在眼下形成一片漂亮的陰影。他撥了撥額前的頭髮，微微咳了幾聲。

雨落！

她站起來，轉身，頭髮隨風甩出一道弧線，跨出腳步，起跑。

「姊？」

沒人應聲，飯菜還放在桌上，澄然坐下，雙手撐著兩頰。

阿姨已經幫你們準備好房間了！前幾個月才粉刷，裝潢，添購家具，所有大大小小都準備好了！淡然還吃醋了！跟我鬧著要東要西！他跟我們一樣歡迎你和藹然，對於成為你的哥哥很興奮呢！

我請設計師幫你的房間設計成太空人在月球上的感覺，你看了一定會喜歡！牆壁還故意弄的凹凸不平。不會傷人的材質，不小心撞到絕對不會淤青流血！

太空人？

我記得大姐提過你的志願是當太空人，所以靈機一動，你不會嫌阿姨太幼稚吧？

不會。我自己都忘了！謝謝！可是～

阿姨不是要你們馬上搬過來，不是要給你壓力。我知道藹然還需要一點時間，因為現在的她滿腦子都是范雨落，也把他當成唯一的依靠。阿姨只是需要機會證明我們對你們的愛是真的！你願意相信我們嗎？

我不知道！我已經答應姊姊～

澄然又怎麼想呢？不希望有個完整又溫暖的家嗎？我知道你姊的打算，但她畢竟太年輕，比方復學這種事她做的來嗎？你不打算繼續升學嗎？就算官司打輸我們也不會放棄你們！

完整又問暖的家？

對！完整又問暖的家！一起吃早餐，一起看電視，一起分享心事，牽著手到永遠！阿姨保證，不會再有人丟下你們！

我會～我會試著說服姊姊。

太好了！澄然！一切慢慢來！阿姨會再約你見面！

澄然微微吁了口氣，眼神移到窗外，對著外面的霓虹燈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