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耕雨讀中的戰意

最近的花蓮每天都會飄雨，跟台北或基隆比起來是好得多了，這裡沒有每天連續下雨下到很誇張，不過和高雄相比，就覺得待在花蓮很討厭，想要去什麼地方的時候，就會突然下起雨來。

──下雨就泡網路嘛！

泡著網路的日子，容易得五月病，該看的網頁看完了，了無新意就只好睡。

睡多了，睡到生病。

生了幾場大病，給弟弟照顧，病中需要的運動飲料、搭藥吃的食物都由他去跑腿，生病沒辦法起床為自己清理，包括嘔吐、髒衣服也由弟弟來動手（那還不枉我錢借他花了不是？），其他人都躲的很遠，清乾淨了才敢使用浴室，要看醫生無法下床走路，也讓弟弟又揹又撐著慢慢走進診間。卸職在家，雖然很多人認為放棄原來可以繼續做的工作待在家做閒人實在很蠢，錢也很快就會因種種因素而花光，存款頓空，如多個人要養（回家的大學生）、各種必繳的費用（如健保費、醫藥費、交通費）之類，至於有錢的時候，大家都不敢出聲，來去自如；銀兩用完的時候（別人也是會從你購物行為觀察你是不是還有續航力），別人也會漸漸開始鄙視，不把你當個人看，連給你吃的都懶。

這就好像一群某動物裡面，有其中一隻怪怪的時候，其他隻都會打量牠，看牠還有沒有能力為團體出力，不幸生病的時候，其他隻都會離牠很遠，怕被傳染，放逐不利戰鬥和生存的個體，才能降低群體的負擔，除非該個體恢復健康繼續提供價值，否則整個群體只有對牠冷眼相待，減少配給的食物和飲水，所幸人類還有很大的機會恢復原狀，而動物多半會因此而死亡。

還好，現在身體好起來，病也都生完了。

說說泡網路的結果吧！休假這麼長一段時間，我花了一個月睡覺、吃飯和生病，其實是在恢復我精神世界的水平，我開始有空去看書、咀嚼知識和觀念，不過我還是沒有動筆寫作，因為我覺得要從被工作拖垮的寫作能力恢復，光是前置作業就不知道要多久，一個月過去了，努力地刺激自己，就好像復健師不斷地為患部做同一個動作，刺激恢復功能，我現在也在為自己的作家技能做復健，只交了三篇答應某公司的稿子。

最近，因為對某布袋戲角色有熱愛，於是又開始嘗試寫點什麼，對自己還是蠻沒有自信的，畢竟太久沒有混同人文圈，過去經營的一切也都等於重新開始，雖然我對於什麼大手之類的，向來都不以為意，我也不認為那是我頭上的蓋子，但重新開始，卻不像過去一樣文思泉湧，沒梗、筆鈍，過去的工作讓我失去太多。我丟開了工作才慢慢恢復，其實就我來說，我認為戀愛和工作對於寫作來說都是一種束縛，曾幾何時我想蹲在家裡每天只動筆，把所有時間都用在練同一件事的等級。這個社會並不能接受這樣的作法，這個大環境的確很功利，還是唯有讀書高，然後讀書之上，錢更高。

讀了書不代表能夠有很多鈔票，但是沒有學歷又沒有財力，人家更不會看你一眼。

五月天在「後青春期的詩」這張專輯裡的歌【如煙】裡唱道：「為何最後人生會像一張紙屑，還不如一片花瓣曾經鮮艷」，這聽起來好像是一句感嘆，但我看了今天訪問阿信、蔣勳等各領域專人的時報副刊後我發現阿信可能有更深層的想法，標題是這樣的：「只活一年，精采一生」，這並不是告訴我們要毫無顧忌、一派瀟灑地揮霍生命，如果很爽的話只要活一年然後就可以收屍了，而是要完成一項大業、或者做某件瘋狂無比的事情需要相當的準備，最後開花結果可能就像煙火一樣，在短短的人生中佔了不過一年，一個人把所有人生中最為光輝燦爛的日子如：結婚、受獎、站上台被人鼓掌尊敬等等挑出來，能累積有一年就非常了不起了。集中所有的努力，為了描繪那短短的鮮豔。

如果連這些都從沒有發生過，沉默地活著，最後真的就跟一張紙屑一樣。

那你不禁要想，有誰曾期待你的出生、你的成長、和你相遇的種種？

五月天有很多歌都很經典，只有一頭熱血的話，相信打開家門沒有走出一百公尺就被澆涼了，因為現實殘酷會直接教我們明白，所以要一直反覆在心裡播放，人總是會體衰力去、聲嘶力竭，五月天從出道到現在，在年歲上他們和我們一起老，過了幾年就多幾歲，然而他們還是歌頌希望、在歌詞充滿後現代意味的省思之中反襯出「繼續活著」的責任與鼓舞，在歌詞裡我們閱讀到無奈與頹喪，激起要做些什麼的渴望；在歌詞外，所有聽懂五月天的人會認同我們還有希望，當希望乘上渴望而付諸實行的時候，夢想力量無限大，繼續挑戰活下去的任務，不是為誰，為你自己。

因為這是永不回頭的線上遊戲，即使一場空，即使選擇了太多錯誤，我們也要拍拍胸脯說，這果然是我咎由自取。

他們不斷唱著的、各個時代的藝術傳遞的，正是用死亡愁悵來反激面對危險時那生命的渴望。因為你們都是聰明的，從學校、從社會，學會很多做人做事的方法，會思考、會籌劃，但是從原始祖先遺留下來開拓者骨子裡對付恐懼與蠻荒的勇氣與膽量沉眠了，因為人口增加令競爭對手變多了、大樓林立令生存空間變窄了、科學進步令未知消失了，人們學會保護自己、害怕失去，喜歡假象，又輕薄高傲地炫耀自己擁有的一點點東西。幾千年後，茫茫人海裡只有一個兩個三個四個，試著叫醒其他同伴，試著透過歌聲、文學、戲劇、工藝、繪畫等等，傳唱不畏挑戰的禮讚。

古代的士子晴耕雨讀，讀書不忘救國，這個國，我是沒有那個能耐救起來，當我父母看著報紙覺得竹科工程師被騙一百多萬很白癡、騙死活該的時候，我不禁反駁起來，因為這個社會缺乏愛，因為他只是被趕著當一個成績優秀的人、被趕著賺很多錢不枉唸間好學校、不枉補過那麼多習、不枉他爹娘給他一個好腦袋，所以他欠缺被無條件的關心，即便那關心最後有了條件，他寧可用一百多萬在網路上買一份假的友誼，也不願用一百多塊買本書消磨時間，因為他不需要更聰明，他需要的是關心。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挖心掏肺、兩肋插刀不怕死，拼的是不再空洞的心靈，也許被騙那麼多錢真是不可思議，他欠缺判斷力，那麼為了朋友兄弟給砍一刀，就又是多高尚的事？比損失金錢要承受的犧牲更多，本質卻都是不可思議的犧牲，人為了保護別人而犧牲，難道不是因為已經得到超越那些以上的價值嗎？在批判中，愛與勇氣早已消逝，我們不願意原諒別人，是因為意識到就算如此別人也不願意原諒我們，而不願意有所犧牲的緣故嗎？這並沒有錯，人都有自私的一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缺乏愛與真理的時代，需要靠文學及戲劇等藝術來拯救，高準所著的《文學與社會改造》，指出當代藝術發想之於文學領域的弊端，呼籲重新整肅文壇風氣、建立正本清源的價值。不只文學需要，我認為某人的「黑色幽默喜劇」構思，亦是新時代所需要的藥方。

後來，我開始寫了點東西，開起新專欄、發起新主題，不論自己原創或是同人作品，都慢慢地回暖，即使意識到自己不如過去那樣的文筆流暢與巧思橫空，但我不想再次放棄掉任何我曾想寫下的故事。

我開始寫起來，因為很多理由，我的文章並不是頂受歡迎的，也許我可以用火影忍者主角漩渦鳴人所說的話：「總有一天我要讓村子裡的人認同我、然後當上火影！」來勉勵自己前進，這句話乍看是很摸不著邊際，但卻傳遞著重要的訊息──被人認同、把夢想化為真實，為了築夢踏實，他經過許多殘酷的修鍊，直到現在也還沒有成功一半，被人笑沒長進的萬年下忍身份、雖有異常能力卻不能使用導至佔有優勢的設定形同虛設、和朋友意見分歧又一廂情願地想做點什麼扳回他的人際僵局，儘妨他後來的劇情誇大不實到失控，然而他的初衷與他付出的努力卻令人讚賞，那我也可以說：「總有一天我要讓全世界的人認同我的作品，然後得到至高的獎項！」

櫻桃小丸子的父親是一個光喝酒又鄉愿的上班族，他在劇集中發給小丸子壓歲錢時，因為小丸子只有一份錢卻畫了無數個大餅，他說過一句話勸勉女兒：「夢想要遠大，慾望要克制」，這句話由他來說真是引人發噱，但正因為如此，他點出過多的額外慾望會腐敗夢想、令理想萎縮；志存高遠的人，要透過節制與自律來聚集精力，孟子認為能承接大任的人，要接受「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弗亂其所為」的種種折磨，才有「曾益其所不能」，這理論和丸子爸是如出一轍的。對於現在速食又講求外貌的時代來說，要照古人的方法來做實在太慢了，大概要花上三輩子。

可我就發了一個願，因為我是佛教徒，我相信輪迴轉世之說，別人讀書三年或三十年，就能寫出好文章，我一輩子讀不夠寫不夠，我有努力到最後了，下輩子再讀再寫，我再努力，我願用三生三世，來成就一位文豪。

對於從來沒有去認真實現什麼又只會自以為了解生存的人，我只能說你們不了解我們，不了解緊握著夢想的燈心生怕它被風雨打濕的感受，儘管它可能潮濕了、它可能已被撲熄了、亦或者它還勉強地燃燒著希微的光，可是就算它死了，它的屍骸對我們而言依然重要，即便它刻滿傷痕最後只能冷冰冰的躺在手上，仍是我們想要保護和保留的東西。可是請你們不要來做任何評論，因為被一個什麼也不懂的人說三道四除了是二次傷害，還會讓人覺得很討厭，如果你想要推廣隨波逐流請不要找我，對於理想我會忍辱負重去實現，對於攻訐我也會毫不留情地反擊。

你不敢也不會想要跟一個將死之人搏鬥，他就算粉身碎骨、戰到最後也要拖你陪葬，如果你膽敢玷污他的人格與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