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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1/16 21:00:13瀏覽2207|回應7|推薦89 | |
一棵樹能說上多久的故事?孩子總說我太愛看樹,妹妹們也是。 北海道民宿時,主人收藏了兩本介紹日本百年老樹的書。臺灣也有關於老樹的書,以及故事。我們不夠資深,甚至不曾與真正的老樹親近。但每當俯瞰無言承擔踐履的土壤時,你會從落葉的軌跡,看見屬於某棵樹的獨特的印記。 臺北城的路樹,彷彿街頭息憩之處,與被枕一般都能與人知心,接收不同鹹度的雨水。痛時徬徨時遊走時,路樹是目光與身形依托之處。 從全新改裝的戶政大樓走出時,暖陽乍晴乍歇,我循著光線舞動的足跡找到滿地紅葉的來源。背景中的大樓映照著101帷幕上的午后流光,不遠處臺北城最貴的黃金住宅也閃著貴氣,茄冬樹稍幾撮突兀的豔紅似是抹了胭脂,那是金錢買不到的熟釀之美。 像我這樣的女子,往往對這兒的路樹寄託心緒無可避免的難堪。許多狀況必須到這裡辦理謄本證明監護權,因而被迫一直複習相同的心境,複習所有製造錯誤的層層疊疊緣由。 幾枝鮮黃在地面招攬秋波,彷若經驗著不安份的年華。據說臺灣欒樹在臺北的路樹選舉中吊了車尾(卻作了嘉義縣的代表)--若真如此,百年如一日的榕樹想必更是個失敗的表演者~~捻著老鬚對於風雨的絮叨鮮少表示意見,你會深深相信它所承諾的安穩與忠貞,與乏善可陳。而我們總不明白如何看出乏味背後的珍貴意義。 在市警局邊,耳中還響著113專線出現前兩個男性員警此起彼落不耐煩的風涼話,那是第一次真正了解落單女性求援時的弱勢。回首可見一群小葉欖仁正擁著大樓起舞,它是路樹中的謙謙君子,一類目前還頗為缺乏的人種。 四年級起讀過三所小學的我終於長期進駐當時荒蕪的吳興街,來的時候,北醫正好草創成立,作為僅次於台大與陽明的醫學院,那時許多人捨陽明公費限制不讀而跳讀北醫。或許這是北醫生一直以活潑創新,刀法俐落突出醫界之故。 那時吳興街最大型的建築也是北醫,學園與傳統菜場混合一體,居民與校區關係密切。學生儼然本區最大商機,舉凡房屋出租、紅茶店、啤酒屋不一而足。而偌大的園區還沒蓋滿教室大樓時,運動場與樹道正是住民運動與散步的首選去處。 當時的樓房現在只能以大門作為附設醫院的急診入口,屬年齡最大的第一醫療大樓。遍佈的新枝中我認出教研大樓邊的幾株老榕與木麻黃,忠實地守著一段長度三十年的記憶。可是你?聆聽了一樁童稚的苦惱、一個失婚的抉擇?我彷彿還感覺到幾十個向晚微風徐來傍樹而息的靜謐時分。 納莉颱風後的假日,剪了一把依然莊嚴的榕樹氣根,拾起只餘兩片新葉的九重葛枝,以及地面完全枯竭的棕櫚花梗,整理在記憶的供桌之上。 我並不點香,香氣總會在沉思之際自行蘊釀漫出。多年之後,在缺乏陽光的季節裡,一棵樹,自會告訴你所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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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