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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不如人生
2011/07/28 00:13:53瀏覽2051|回應0|推薦126
Notre-Dame de Paris - Ballet by Roland Petit ****************************************

自小家中逢年便玩撲克牌遊戲"吹牛",看誰能騙倒其他幾人。討厭這種邏輯,討厭被注意討厭被迫爭鬥,更不需讚美。玩不來時只好消極抵抗,每回翻牌前,都說出真正的底牌。 

但真相,從來不會只是底牌數字,從來不會不殘酷。 

"你想知道答案?'你'沒那個能力處理真相!這是"軍官與魔鬼" (A Few Good Men)電影中Jack NicholsonTom Cruise說的話。如果谷歌一下,你會發現太多男人都對他這一句深深信服。 

"You want answers?""I think I'm entitled."

"You want answers?""I want the truth!"

"YOU can't handle the truth!" 

當然,在佩服時,他們往往自比那創造巨大犯罪脈絡的魔鬼軍官Jack Nicholson,而非窮追真相的新進律師Tom Cruise


【荒謬劇】 

荒謬劇的主角,內心常比人苦悶。 

雖說所有小說與戲劇人物都屬虛構,但悲劇角色有人陪著落淚,喜劇角色人人見了歡心。觀眾的情緒隨著你走時,不論悲喜,角色總不致心緒錯亂。然而荒謬劇的主角,面對觀眾的狂笑暗喜或是輕視鄙俗時,卻只能繼續做著無可選擇的、被命運與必然性驅使的,無謂舉動。你越是像無頭蒼蠅,越是盲目蠢動,觀眾越樂得開心。 

現實中,荒謬劇的主角,更常常是被迫上場。例如,莫須有的荒謬指控。 

"卡夫卡"是荒謬高手,"米蘭.昆德拉"認為,"卡夫卡""產生犯罪感"的觀念納入小說,足足早於1966年精神分析提出的同一觀念約四十年(『被背叛的遺囑』,208)。『審判』中那些"人們使主角k產生犯罪感"的過程,"昆德拉"分為幾個階段:

1. 為了失去的尊嚴而徒勞鬥爭

2. 力量的考驗(與法庭較量)

3. 審判的社會化(這個秘密審判其實無人不知)

4. 自我批評(重新回憶、研究,以探究真相)

5. 受害者認同起他的劊子手(嘲諷達到可怕的高峰,k已經不再反抗)   

或許這就是義大利作曲家"里昂卡瓦諾"Leoncavallo)的歌劇「丑角Pagliacci」(I Pagliacci),能夠為觀者帶來如此深沉的震撼之故。

Pagliacci處理不了真相,處理不了自己腦海狂風暴雨般襲來的嘲諷之聲妒忌之感。

他的被欺瞞,目睹一切,他的沉默,他的痛苦,他說博取掌聲與笑聲的話。他越發狂,觀眾越是激賞興奮。最後他拒絕在舞台上再當丑角,失控手刃準備私奔的髮妻與情夫。Pagliacci的沉痛狂亂讓人一掬同情淚,觀眾往往忘記了最倒楣的人,其實是那對命喪刀尖的男女。那一刻,經由痛楚,受害者與他的劊子手也在台上達到一種觀眾認可的"反向認同",荒謬的消彌了罪惡感的存在。

然而,解決荒謬劇的荒謬,難道便只能是悲劇一場嗎? 

角色們痛楚的言行、激烈的舉止,都無法讓啟始一切的劇作家有所動容,改變結局。這是兩個世界,創作的角色借由現實的感知發現自己的存在,卻也因為觀眾的反應,對現實不滿起來。戲如人生,也不如人生。 

奇怪的是,故事的虛空中,只有那劇作家的冷靜聲音在迴盪著。只有他,看得見這些哭泣的角色,卻又不必一定要看見。他活在不同的邏輯中,使用不同的疼痛系統。看見這荒謬的本質之後,或許你會理解,存在感之必要與不必要。

劇情大綱 http://blog.udn.com/7speranze/4997806

http://blog.udn.com/7speranze/5000525

 「丑角」的結尾不!我已經不是小丑Pagliacci(No, pagliaccio non son) 


 【悲劇】 

她喉嚨下方有塊小小的凹處,我們叫它博斯普魯斯海峽。我會從她的肩膀看到博斯普魯斯海峽。將眼光停在那裏倘佯休息。(英倫情人,中文版255)  There was that small indentation at her throat we called the Bosphorus. I would drive from her shoulder into the Bosphorus. Rest my eye there. (The English Patient, p. 253)

十餘年前,當她閱讀這個故事時,便想像一個進入自己博斯普魯斯的靈魂。她望著地圖上海峽的形狀,了解了一個喜歡地理的男人為何愛上女人的博斯普魯斯。 他活在意象當下。

原來,黑海是人的頭頸,土耳其的北邊拉成了兩條對望歐亞的鎖骨。而馬爾馬拉,恰似紊亂的心間。 

直到最近她不斷重新閱讀那些所有當年讓自己澎湃與弛張的文字時,她翻出"希羅多德"的『歷史』。第293頁是這樣寫的:「這個海(黑海)的入口的海峽有4斯塔迪昂寬,海峽的長度,即架著橋的那個稱為博斯普魯斯的"狹窄頸部",有120斯塔迪昂。」

(斯塔迪昂=185公尺左右; 橋是大流士蓋的; 歷史一書是英倫情人的軸心) 

原來,做為一個喜歡閱讀歷史的男主角,之所以愛上女人的博斯普魯斯,也是活在對於文字的記憶當中。讀了原文,原來,英倫的那段譯文少了丁點她在意的動態味道。 

在悲劇的世界裡,真相並不重要,而是試圖了解的過程。 

然後"希羅多德",這個讓她忘不了的小亞細亞Bodrum人,繼續寫著:「博斯普魯斯是一直接著普洛彭提斯(希臘文Propontis, 即現在馬爾馬拉海Sea of Marmara)....它的出海口海列斯彭特(希臘文Hellespont, 即現在達達尼爾海峽Dardanelles, 土耳其人稱為恰納卡萊[Canakkale Boğazı]。海列斯彭特的寬度最窄的地方不過7斯塔迪昂,長度400斯塔迪昂」 

閱讀與抄寫讓她平靜,她只懂得在書寫中找出秩序,不想再言語。 

十餘年前一個女性恨過她:「比我老又有孩子,你竟選擇了她?此刻她必然露出勝利者的微笑」知道後討厭這種邏輯,討厭被注意討厭被迫爭鬥。遇上爭鬥她想隱身為愛麗絲夢遊中的Cheshire Cat, 卻只失敗地露出一個破碎的笑容。

她那不懂事起便需跪倒的膝蓋已然磨損,偌長的刀疤還在結痂,卻即便腿軟虛弱也需站立。尊嚴並不重要,爭鬥並不重要。一個站立的母親,才能撐起家庭,才能為孩子紀錄人生。此刻,她的目光看不見家庭之外,她更不可以看見自己之外的世界。

她的目光只能駐留屬於她的博斯普魯斯,好提醒自己:「我還會一直呼吸著。」

她喉嚨那塊小小的凹陷,我倆叫它是博斯普魯斯。我會從她的肩驅入那博斯普魯斯。將目光停憩彼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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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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