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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28 00:33:00瀏覽2532|回應10|推薦89 | |
「我可以問你嗎?」手的主人發出了第一個非學術性的聲音。 她點了點頭,尚未回神卻在星火間已經失去了一個吻。 那吻很輕很快,讓人無從確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能夠確定曾經存在過一個吻。原來他說的是:「我可以吻你嗎?」 我可以吻你嗎?很紳士也很謹慎,彷彿遞過來一張手術同意書要你決定,而你倉促簽名,只因為錯看成不痛不癢的擦手紙。 那是在手的主人華麗而笨拙的瑞典車內,暗濁的顏色與方正的車款都帶有都市夜晚普通上班族的無趣。車窗外是一縷縷自旁滑過的車燈星火,他說要送她回家。捧著她臉頰的手匆匆拉回,沒有一丁點金屬或石頭的反射。在國外,你總是可以由一個人的無名指,判斷他急欲出軌的程度。 一回曾對個這樣經過的車窗發愣,七葷八素地胡思亂想離開學校以後遇到的這些年長異性。那時眼前墨汁般的車窗竟搖了下來,只認識一點點的男人說:「有事嗎?需要載妳一程嗎?」;另一回,才認識一週的長官沒頭沒腦放下一句:「如果我還沒有結婚,一定娶你」。她多清楚同樣的戲碼反覆在這些人的生命中上演,好塞滿那些用鈔票填不滿的時間,調慢滴答步向中年的煩躁心律。 但手的主人與他們不同,應該是不同罷!?他不輕舉妄動、不輕佻搭訕。手的主人要她幫忙查閱期刊、幫忙校書稿,多正當的和緩的又切中要害的接觸,以致於在這一吻之前,她總想一切是自己私心裏愚蠢的遊戲,不搭嘎的想像。想像的遊戲原本可以毫無界限、毫不受批判,彷彿一場淋漓盡致的莎翁悲劇,幕落後死者總是會再起身接受喝采,沒有任何道德上的負擔。 她當時為何相信這個協助學術的理由?為何一日日坐在他辦公室格子裏等著報告期刊內容,屢屢被忘記而空等卻屢屢不生氣?難道真是純純地相信這樣的邀約,而沒有更複雜的幻念?在那些空等的時刻裏,難道就是這樣對待的不經意,反而激起了她堅持下去的意志? 佛洛伊德會說她有了「埃勒克特拉情結」,說她戀父。 Electra埃勒克特拉,是特洛伊戰爭中希臘主帥Agamemnon 阿加曼農王的女兒。阿加曼農王為了攻特洛伊成功犧牲幼女Iphigeneia艾菲姬妮亞祭女神,老婆Clytemnestra克呂泰涅斯特拉因而在戰後偕情夫殺死他。埃勒克特拉恨母親,並積極聯合弟弟弒母。
她一直最喜歡那張英國畫家Frederic Leighton (1868 – 1859) 萊頓畫的黑衣埃勒克特拉,而不是他其他甜美靜謐的圖像。喜歡卻並不是因為弒母的部份,在那個絕望與不滿的姿勢背後,藏著一個狂飆的人生,與遊走於危險邊陲的特質,還有,一個即將露出的鎖骨上陷凹。我們不都是如此嗎?她深深信仰著一個倪匡筆下的科幻世界、克莉絲汀娜的殺人世界,不論多麼荒誕,她以意念營造並等待著這樣的成人社會給予她的成人禮,以及它容納著的可能性。
而直到這荒謬的一吻,那個危險的意念世界,才於焉具形而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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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