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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4/27 13:13:00瀏覽755|回應1|推薦2 | |
鳥聲啾啾,輕快地揉合在風中,敲響小溪的漣漪圈圈。流經一季容顏的快樂與哀傷,喚醒生命的沉寂。 柔和的陽光灑落在林蔭間,揉碎的光圈淡淡透著溫暖。一名女子坐在小溪旁,纖細的足踝若有似無地點著水面,她自然地垂下眼瞼,等待。 「不好意思,又讓妳等我了。」遠方的山徑,一名男子的身影逐漸浮現,背後負著一柄竹刀。 女子張開眼睛,漆黑瞳仁彷彿有了星子般閃爍。她揮揮手,些許髮絲拂過清秀的臉龐,勾勒唇如新月。 男子跑到女子身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微微笑了笑,隨即「噗通!」一聲跳下小溪,雙手撈起水往女子潑去。 女子佯怒似的揮手,點點水珠卻反射著她的笑容。女子順了順頭髮,雙手頂在下顎取笑似地說:「怎麼,今天不練劍道啦?」 「練!」男子取下竹刀,對著溪旁竹子做出揮砍的動作,雖然有些笨拙。 女子看著,笑得很開心,這一刻她什麼也不求,簡單的滿足。 --------------------------------------------------------------------------------------------- 他們互相愛著,從不用言語去質化自己在對方心裡的地位。 有形有質的東西總有消逝的一天,塵歸塵、土歸土。永恆不過是美麗的傳說。 相知,誕生了最純潔的悸動,像是樂音的共鳴,心弦輕顫,觸動塵封已久的依稀,融合缺陷的情感。在墬落的痛楚裡,忍受新生的鑿空,卻也保存著最深、最不能消抹的記憶。 夜深了,籠罩在這愚騃的世界,靜謐的空氣迴盪在一方斗室,托著規律的鼻息吟哦各自的心語。燭光如豆,用盡殘餘的身軀爆出最閃亮的光,留下一縷輕煙。 「你......要離開?」女子平靜地問。 「我必須完成我的目標。」男子的手滑過刀鞘,望著女子柔柔的秋波不捨。 「我會一直等你。」女子張開雙手擱在自己和男子的心口。 千言萬語道盡在這一眼,他們將對方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腦海裡。 去了,水常東流。 --------------------------------------------------------------------------------------------- 線斷了,不願放開的手依然,緊緊握著。 男子死了,不會再回來。女子的哀傷滴落眼眶,破碎片片的身影。 殉情不是古老的傳說,然而支撐女子的唯一生存,承諾。 「我會一直等你。」 她相信著,向上天祈求。願用盡所有,換得一眼。 沒日沒夜的跪求,使她的身子日漸消瘦。一顆迷失的星子,往返無盡的黑的宇宙裡,遙遠的光,曾經予星子薄弱的希望,到頭來,張開緊握的雙手,什麼也沒有。 只能犧牲,只能痛愛,為了銀河,唯一的歸宿。 小小的手心,捧著滿溢的淚,苦,獨自承受。 終於,上天聽到了她的祈求,昇華了女子的淚流成銀河,一夜星空在她的眼中造就不渝。 「我給妳七世的生命,去追尋。」上天的表情淡然。 「我讓妳永遠不老,無病無痛。」上天的聲音似冬日的湖面:「妳何苦至此。」 女子的臉有了生機,像春雨一般灌溉了全身的乾渴。她說著,她和男子的故事、她們的一切、無形無質卻又根植的情感。 漫天飛舞的樹葉,道出一段童話般的過往,見證了二人。 「我體無常,三毒業因。」上天看透,卻也看不透。因為完整,所以不會懂得失去的空虛。 「妳會有,永不抹滅的記憶。」上天已離去,最後的話,是不忍還是代價?伴隨著應許猶似豐饒之海。 女子尋找,大千的星火交睫,是短暫的朝菌。當昊昊的太清融合,萬嶂的嵐,鑿空後的一切、一切,是為了容納。 春去秋來,多少花開花落孕育女子的思念。無止無盡的漂泊,浦公英的孤單,卻又敻渺得看不清,她的有身散落在邊陲,只能茫然的望著。 數百年的期盼,讓她的心裡積了多厚的苔癬,日復一日的淚雨是淥水,反反覆覆洗滌了心裡的容顏,刻印男子的身影,從未蒙塵。 她的心房,那一方尺寸的心房,囚著美好的歲月。行路難,人不寐。橋的彼端,他已走過幾次,魂未歸、魄未回。腦海裡的他,是精神上的替代寄託;無法雕塑的他,在水一方,無奈長河滔滔,一葦不能渡。憭慄的哀泣、悽切的囈語,是不復的招魂、是低迴的輓歌。 海是澄澈的,不帶任何顏色 ,當陽光灑落片片金羽,那光、那溫暖,直直透入最深、最深的海底,在那裡沒有黑暗。海總是傾聽,客觀地看待這世間。 女子喜歡看海,喜歡這份寧靜,她常常抱膝坐在沙灘上,抓起一把沙在指縫間流去,女子說著故事,海是聽眾;偶爾拍起浪濤,奏出一曲輕快,撫慰受傷的心靈。女子認為自己是堅強的,她必須戴上面具隱藏淚痕,久而久之,誤把面具當作自己的臉;她堆砌堡壘,鎖住悲傷。 女子刻意武裝,不想自己是柔弱的。流失的一世、二世......她踽踽獨行,忽視那失望的陰雲,是的,女子的堅強,是陶瓷。 錯身,在五世。女子看見了男子的背影隱沒在山道,她愕然,用盡全身力氣地奔跑,試圖抓住那一點點的吉光片羽。是幻覺?是夢境?是真是假已不重要,相見的渴望飛揚女子的步伐,卻重重的踩空。 從山頂墬落谷底,女子的面具已碎裂得無法縫合。她崩潰似地跪在山崖,耳畔的風是冰冷的手術刀,毫不留情的劃過已是殘破不堪的身軀,血已流乾,她看見自己以為的堅強逐漸風化成沙,堆砌的堡壘崩塌,露出一顆垂淚的心。 「在另一個世界,我是否能見到你?」 女子只能走完生命,不能中途退出,那是上天應許的守護,抑或是殘忍?手腕、頸項上紅色傷痕裡流失的不是生命,而是相信。 善解人意的海,用浪花抹去女子的陰霾。只有透明而純潔的海,能懂得女子的淚,看盡了日升日落的悸動。 --------------------------------------------------------------------------------------------- 七世的等待,終於有了終曲。 他們相遇在黑夜的海上,航向盡頭的船上。 女子倚著欄杆,聆聽星子們訴說一段淒美的傳說。男子來了,和女子相視一笑,仍是腦海裡的容顏,多少思念、等待......一下子全湧了上來,朦朧了女子的眼。 那一夜,他們聊了許久,一切是那麼地熟悉和自然,無論是語氣、音調、乃至舉手投足全成了現實。女子不再空虛,傷痕也逐漸彌合,她笑了,所有的痛、苦全是值得的,在這一刻昇華。 黑夜已被蒸發,成為朝煙。 「我能知道妳的名字嗎?」男子瞇起眼,望著女子的身體透出淡淡光暈。 霎那間,女子好像了悟什麼,靈台一片清明,她搖搖頭:「名字只是一個稱呼而已,玫瑰花即使換了一個名字還是一樣芬芳。」 男子笑了,曾經是左右著女子的新月,他擺擺手,轉身離去。 望著那背影,熟悉卻又陌生。女子不再迷惘,她懂了,男子還是她所愛的人嗎?記憶已不在、曾經已不再,只是存在著相同的形體而已。女子所追尋的,原來是活在腦海裡的他、是愛著男子的自己! 女子滿足了,靈魂終於完整,她掃去塵埃,一片小宇宙在眼瞳中璀璨著。 於是,七世的記憶全有了具體的重量、數百年的過往在眼前往返,擁著女子沉入海中,背負著永不遺忘的、擁有的一切而深深地沉沒了,沒有遺憾。 整片海洋都在哭泣,為著女子的逝去,流下藍色的淚水。海要守護著女子,把她埋進海底。海已是藍色,不再透明而澄澈,底心陰鬱了一區黑暗,陽光無法佇足,那裡有太多太多的哀傷。 海,藍藍的淚光颭灩著,浪濤悽悽,它無時不刻都在訴說著一個故事,七世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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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