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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09/08 02:21:51瀏覽871｜回應0｜推薦7 | |
| 引用文章外國月亮，曾經比較圓
外國月亮圓又大的感受，對我來說是模糊又遙遠的。 一九四九年後，讓父親至死不渝的黨國，拋盔棄甲的遠走太平洋上的台灣島。而父親及許多所謂的國民革命軍，在咱雲南土話說的：輸得屁股撂甲境況下，從昆明南下沅江，過版納入緬。十年的緬北十年生涯之後，父親帶着母親與分別出生在大陸及緬甸各地的兄姐們，倉皇抵達泰北，隔年一不小心家裡多了個近四千公克的胖小子~我。 幼年的記憶，一如近來中影公司整理的那些經典名片的菲林一般，是昏黃懵懵又支離斑剝的，荒謬、不堪、醜陋，間雜了些或許也能稱之為美好的情境。一如你童年橫衝直撞下摔了一跤，那嘴皮子上的那道裂口流下，混著紅紅的血與淚水的味道，就是這種感覺！ 父親的軍旅生涯，在一場荒謬的勢力角逐的混戰後，主動由戰鬥單位轉入特情部門。而那種類似『外國月亮，曾經比較圓』作者楊毓錫先生的那種外國月亮的感覺，就始於父親轉入特情單位之後。其差異只在他感受到的是實在的『外國月亮味道』，而我感受的卻是那山村(美斯樂)之外的氣息。 同樣年代的台灣，在某一部份今人口中心頭，最先浮上的是『白色恐怖』這碼子事。之於我的家庭，在那樣的時空背景與環境下，竟也荒謬的上演着類似的情節與遭遇。整整兩年，或許更多一點的時間，每當夜裡父親與母親的臥室外，總會有人在剛特定的時段裡，不論寒暑的『站壁』一兩小時。 在那匱乏的年代，茅草屋頂下的竹籬笆牆，不需要(也不可能有)任何其他的竊聽工具，就可以把一對夫妻夜裡的枕邊私語都盡收耳底。事實上，欠缺專業訓練的『站壁者』，夜深人靜時，劃一根火柴點上泰國月亮牌香煙的聲音，也毫不遮掩的盡入父親與母親耳裡。偶而，母親還得小心用手壓着喜歡擠在他們兩人中間的我的胖嘴。 約兩年的時間，或許因為竟夜枯站之後，卻總是只能獲得父親與母親閒話故鄉舊事。漸漸的『站壁』的人開始不再每日『報到』，最終完全放棄了這個任務。 當年父親的工作，在一般人眼中是啥買賣都插一手的掮客。時而提着不知從那弄來的一具老式光譜儀，四處跟人談些什麼錳礦、雲母礦等等，時而有久違的長者忽而來訪，談些稀奇古怪的買賣。父親總會在每次稀客走後數日遠行數週，稚齡的我總是對遠行的父親充滿了期待。因為，遠行返來的父親，偶而會帶些令人振奮的事物。它或許是一件夜裡擠在父親與母親中間聽到的異聞(※一)，或許是些窮鄉僻壤山居生活裡，鮮少得見或享用的物件。 第一次有那種令人很滿足的感覺，是一九七三年吧，父親遠行到緬甸了數週返家，順手帶了一整箱又大又甜的新鮮香橙！當父親從山下城裡的小巴(※二)跳下來，再從車頂搬下那一只沉甸甸的紙箱進門，守在門邊的我就已經被那從隙縫裡躦出來的清香擊倒。當我看到二哥小心把紙箱揭開，取出那從未嚐過的碩圓香橙時，我保證當時嚥下的口水，絕對是這輩子最多的一次，這可以從當時二哥看我時的神情可以證明！ 這碩大渾圓的水果，在匱乏的年代是稀有的。當時一公斤的連皮帶骨的豬肉，也不過才二十泰銖左右。而這誘人極了的水果，一公斤卻要半公斤豬肉的價格。二哥小心翼翼的把整箱橙子點了數，認真的告訴我一個人可以分配十一顆。十一顆！天啊！那是多麼驚人的數字哪！ 及至日後年長，在嘉義唸常綠果樹學時，才知道那就是一般人所稱的香桔士呢！但這卻無助於我在植物繁殖學的期終考，每五秒鐘要辨認一種柑桔科植物的葉片，並且須在三分鐘內簡要的敘述它的特徵，兩個小時內要看完六十個品系！一九八五年全台灣，總共有超過二百五十個品系的柑桔耶！ 八年後，第二次有這種遠方月亮更圓的感覺。年輕的大哥承襲父親衣缽，生平第一次辦了護照遠行，在夏天到了夢裡的樂土~台灣。這趟旅行不是一般的觀光旅行，而是為了一場被極度保密的情蒐特訓。至今我仍然好奇，他們在當時的特工課程有那些項目。但我知道這場特訓，使他成為第三個情蒐特工的家族成員，也因此在一年後家族裡又多了兩名特工。 然而，這些對當時的我卻不是最令人心動的事。大哥完成特訓，從台灣搭陽明海運的貨輪回家後，從簡單的行囊裡掏出一雙雪白色慢跑鞋擺在我身前。那雙慢跑鞋在我眼中，彷彿是孫悟空的筋斗雲一般神奇！一雙不用繫鞋帶的鞋子，只要輕輕撕開或合上薄薄的毛毛的兩小片『布』，你就可以穿或脫掉它！而他的白不像時下那些帆布鞋，總是白裡透黃。更不像那些四十泰銖一雙的帆布鞋，穿上後總會讓你覺扎札實實的體會到你真的『腳踏實地』了。這雙來自台灣的鞋子，讓你幾乎感覺不到它的重量。 一年後，這雙鞋子卻已無法應付我快速成長的腳，而它還是在我床下靜靜的躺了一年。直到父親在那年雨季裡，以六十二歲的高齡，獨自騎着英國來禮牌自行車，泰北湄塞花了三天，穿過緬甸北上至滇南版納。兩週後音訊全無，半個月後泰國華語新中原日報，刊出國特某某在雲南被捕的新聞。次年，運動鞋舉家遷居清邁時，被塞到屋角的垃圾桶。 ※一 當年父親與母親在夜裡就寢前，經常會談到當年祖父帶領馬幚走滇南到泰緬的種種事蹟。 ※二 泰國社會普遍會以美式卡車(pick-up)，將後車斗加頂改裝可以載客的交通工具。當地人稱之為soonteal，意即有兩排長座的交通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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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情隨筆｜工作職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