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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04 21:57:16瀏覽2424|回應23|推薦89 | |
那是一個夏季溼熱的黃昏,我站在街頭,街道兩旁都是矮趴趴的木造房子,住滿了從大陸的大江南北隨國民政府撤退來台的居民。殘破的日本廟在對街咫尺,一間廟裡分住著許多戶人家,廟的屋頂似乎有著被大火燒過的痕跡是方圓之內最高的建築。一群小男孩穿著開襠褲,光著上身和腳丫子在街頭奔跑、玩耍。婦女們在戶外的水籠頭下洗菜,在好幾戶共用的廚房裡燒著煤球爐子炒菜、做晚飯。菜下熱油鍋發出滋滋的聲音,飄來熱騰騰的大蒜炒菜香,一旁的小女孩拿著蒲扇對著爐子下方的通風口猛煽,生怕火不夠大,炒菜的火候不夠。男人們穿著麵粉袋做的短褲和洗得破洞如滿天星的汗衫,原本白色的汗衫已因汗斑而呈灰黃,汗衫夾帶著醋酸般的汗臭味,聚集在街頭角落搖著紙扇子聊天,等待做飯的女人們吆喝回家吃晚飯。還有孤家寡人拉著二胡的王老五大聲唱著家鄉的戲曲。帶我走到這街頭的似乎是爺爺,又好像是爸爸。畫面不是很清楚,但是確定是去找一位叔叔或伯伯。這位叔叔或伯伯,並沒有在畫面上露面,感覺上他也是穿著有洞的汗衫,手臂上有著「殺朱拔毛」之類的刺青。 這個不到五秒鐘的畫面,一直到我第一次看到西門町的歷史舊照片裡的「日本稻荷神社」時,才頓時從腦中閃過。短短不到五秒的記憶,是如此陌生,卻又似曾相識,甚至可以聞到那炒菜香、感覺到那夏日的潮溼、呼吸那因為沒有鋪上柏油的路上捲起的塵土。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第一次看見西門町「日本稻荷神社」的舊照片?但是那種曾經站在「日本稻荷神社」對面街頭的感覺卻在那第一眼如被閃電打到一般強烈!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除了西門町的「日本稻荷神社」之外,另外一個地點在雪梨市中心的一棟十九世紀末建造的花崗岩建築也曾經發生過,不過沒有如此強烈。 這個記憶深處的短暫畫面到底是不是我小時候的經驗,隨著過世的爸爸和爺爺已經不可考證;因為如果這畫面真的是小時候的親身經驗,那只有爸爸和爺爺能提供在場證明。如果這畫面不是小時候的親身經驗,那為何那種身歷其境、似曾相識的感覺如此強烈呢?這畫面又是如何被埋藏在記憶的深處的呢?是誰把它埋在我的記憶深處的呢?一連串的問號,一個個打不開的結,雖著物換星移,人事全非,「日本稻荷神社」一址也早已不留痕跡,而成為永遠的謎。 今年九月回台灣時,在走回≪總統府前 ● 狗臉的歲月≫之前,很偶然的在出了台北捷運西門站時,來到了西門紅樓。高中在西門町混了三年,卻完全不知道西門紅樓的存在;即使如今實實在在的矗立在眼前,也仍然無法激發出一丁點思古之幽情。然而,紅樓裡展示的西門町舊照片,特別是記憶中的「日本廟」(拜網路、古歌和維基百科之賜,才知道原來是「日本稻荷神社」)卻像一塊磁鐵一般吸引著我。立刻掏出傻瓜數位相機拍照存證,反覆觀看,再寫此文,企圖把那深藏在記憶深處的短暫畫面狠狠的揪出來,牢牢的綁起來,生怕她一轉眼又跑回去藏起來了。 是失去的東西都比較令人懷念嗎?照片中1961年才落成的中華商場算是符合這個敘述。因為中華商場曾經留有我的許多足跡,去買黑膠唱片,每個週末一家大小和爺爺去商場裡的北方小館回味爸爸和爺爺的家鄉菜和麵食。可是,那個「日本廟」到底是不是我的兒時經驗呢? 雖然從網路上找到的資料看來,西門町的「日本稻荷神社」曾經在二次世界大戰1945年時被美軍轟炸,但是到底是哪一年被夷為平地的則已不可考。從上方這張從西門紅樓典藏翻拍的舊照片看來,1961年中華商場落成時,西門町的「日本稻荷神社」仍然矗立在旁。從我的生日推算起來,我不是沒有可能真的曾經站在那「日本廟」的街頭。如果真去過,不管是走著去還是被抱著去,我那時的年紀應該是小到沒有什麼印象吧?!這會不會是我這「似曾相識」的感覺如此強烈的原因? 終於瞭解了為什麼有些步入中年的男女企圖與初戀情人再見一面,為的只是想問一聲:「你/妳好嗎?」。也瞭解失踪親人的家屬為什麼明明知道凶多吉少,卻可以數十年如一日的引領企盼親人歸來? 他們在找尋一種心理狀態的結束 ~ closure。○○○●●●○○○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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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雜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