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康樂 文,尤克強
1月18日收到母校東海大學校傳來的一封電子郵件，帶給我晴天霹靂的震驚：我的一位大學時代的朋友──高我一屆的歷史系的康樂兄，已經在2007年10月26日驟然過世。我因為大三混系住學校宿舍，有一位歷史系的室友陳欽國，因而和康樂兄結識──他就像一個從武俠小說裡頭走出來的儒俠，談笑風生爽朗熱忱見識多廣，輕易地贏得來自不同學系全部室友的愛戴。最後一次和他見面約在30年前，我於服役前夕回東海大學，在他的男白宮宿舍打地鋪暢聊了大半夜。後來我出過多年又再回國，但是和他失去了聯絡。去年8月獲知他在中央研究院工作，還拜託政治大學的吳鳴教授代為安排聯絡找個時間聚聚，沒想到還來不及見上這一別多年的舊面，他就這樣走了。
人生四季春夏秋冬錯落有緻，但是未必所有的人必然會走過這四季。人生的春天洋溢甜蜜，夏天充滿激情，秋天轉為溫和，冬天就是嚴酷的考驗了。康樂兄未及60而仙歸算是在秋季離開，跳過了蒼涼的冬季焉知非福？但又如此令人扼腕與不捨──誠如「康樂先生治喪委員會」所編輯的《康樂，我們的朋友》文中所說：「康樂與朋友交，肝膽相照，頗有古人遺風。摯友黃寬重嘗說：『得罪別人不可以，得罪康樂沒關係』康樂為人知之器度，由此可見……率情適性、灑脫超逸，正是康樂給朋友的印象。而其告別人世，亦是爽快俐落，彈指間神遊天外。宛如大俠，千山獨行，不必相送。」這般至情至性的描述，頃刻間把36年前的東海校園夜景帶回到我的腦海：康樂兄一口酒、一口菸，在月色下的文理大道口的教室屋頂上，和大家對吟唐宋詩詞作樂，神采飛揚風華正茂……。
為了紀念康樂，我找到這首英國詩人濟慈(John Keats, 1795-1821)所寫的短詩＜人生的四季＞(The Human Seasons)翻譯出來，我想要說的其實只是最後兩句：「滿眼不堪是蒼涼的冬季 除非他願意提前離去」(He has his Winter too of pale misfeature, /Or else he would forego his mortal nature.)康樂兄，是您選擇要提前離去，還是酒店關門了，您不得不走？無論如何，祝您一路好走，就如您40年的老友阿潘所說：「下次再飲一杯，只待明日天涯。」
The Human Seasons
(John Keats, 1795-1821)
Four Seasons fill the measure of the year;
There are four seasons in the mind of man:
He has his lusty Spring, when fancy clear
Takes in all beauty with an easy span:
He has his Summer, when luxuriously
Spring's honey'd cud of youthful thought he loves
To ruminate, and by such dreaming high
Is nearest unto heaven: quiet coves
His soul has in its Autumn, when his wings
He furleth close; contented so to look
On mists in idleness—to let fair things
Pass by unheeded as a threshold brook:
He has his Winter too of pale misfeature,
Or else he would forego his mortal nature.
人生的四季
(尤克強譯)
年復一年四季更迭
心靈也有季節輪迴：
春光明媚時夢幻清麗
隨意攬盡萬物之美：
漫漫長夏依然縱情地
享受青春遐思的甜蜜
縈迴不去直到沉醉昇華
飛上天際：港灣沉寂
靈魂進入秋天 羽翼已疲
密密闔起 平靜地凝視
霧色深鎖──讓美好人世
如門前溪流悄悄流逝：
滿眼不堪是蒼涼的冬季
除非他願意提前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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