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文章貼出來的時候，連戰早已載譽返回台灣，就連緊接在後、宋楚瑜的親民黨訪問團都已經回來了。對這種事，我不喜歡湊熱鬧，選擇這個時候才作評論，因為這個時候激情已過，細節已被過濾和忘掉，就更能看到真相和重點。

說實在的，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訪問，連戰的表現非常出色。這種對大陸的「破冰工作」在台灣的政壇裏我實在想不出任何人會比連戰做的更好，包括我一向最欣賞的宋楚瑜。如果以國民黨最初定調的「破冰之旅」的標準來看，連戰此行可以說完全達到目的。連戰是個了不起的外交家。他平易近人的態度和散發出的學者氣質給大陸同胞既親切又令人尊敬的感覺，就像一個高水準的政治領導人，談吐適度、氣度大方、又應對得體，還有最重要的，那就是態度誠懇。

在評論連戰的大陸之行，我忍不住首先要指出的就是此行應証了台灣人價值觀的錯亂。台灣人，尤其是泛綠人士，故意醜化連戰，把連戰雍容大量的氣度和穩重平和的性格貼上「阿斗」的標籤；泛綠人士又刻意美化陳水扁，作不實的包裝，把陳水扁刻薄、不穩定、和不能包容的性格美稱為「有魄力」、「有擔當」、和「有戰鬥力」。泛綠人士這種顛倒是非、刻意扭曲的價值觀，最是令我瞧不起，它是造成台灣社會混亂最重要的原因。

所以最令我高興的，就是連戰的大陸之行令台灣人看傻了眼。這個在總統大選被泛綠人士貼標籤放倒的“連阿斗”一登上神州大陸，一路上的言行都引起轟動，除了受到大國高規格的接待，並且得到上萬的群眾自發性的歡迎。連戰一下子變成了巨人，而且是國際巨人，在全球外交的大海上掀起了千層巨浪，不但震動亞洲，而且衝擊歐美大陸，連萬里之外的「美國爸爸」都坐不住了。

對照之下，「有魄力」、「有擔當」、和「有戰鬥力」的陳水扁方寸大亂，先是公開發表前後矛盾的胡言亂語，再慌忙走訪鳥不生蛋的馬紹爾群島，回到台灣再連續兩天上電視滅火，指責兩位在野領袖登陸，指責前總統李登輝出餿主意害了他，指責手下辦事不力、危言聳聽、亂打預防針，無恥地把自己五年來毫無政績的過失推得一乾二淨。

原來台灣人所謂的「魄力」、「擔當」、和「戰鬥力」都是吹噓出來的假相。面對重大事件，陳水扁變成了十足的小丑和哭鬧的小孩子。記得嗎？四年前，陳水扁手忙腳亂、頻頻出狀況，李登輝說陳水扁這個總統還是個嬰兒嘛，要我們耐心等。我們等到現在，陳水扁還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連戰和陳水扁兩相比較，高下立判。再一次証明，這個世界不是台灣人說了算。台灣人錯誤的和扭曲的價值觀在全球新聞的探照燈下，完全現了原形。這不但是台灣人的恥辱，更是台灣全體新聞媒體的恥辱。

連戰在北大的演講是一個巨大的成功。當天我一看他態度從容地走出來，然後就不疾不徐開始演說，完全沒有講稿，禁不住立刻為他叫好。一個沒有講稿的演說很自然地就散發出來自內心的誠懇，這份誠懇立刻感染了所有的聆聽者。學術性的內容透過幽默的語言和誠懇的態度，怎麼能不打動這批向來心高氣傲的北大學子？十七次的鼓掌是聆聽者發自內心真誠的讚賞。連戰為台灣人露了臉、爭了光，連戰不止是「破冰」，是真正的而又自然的「溶冰」。

連戰北大演講的傑出表現對我而言並不意外，他的即興演講其實我們早就看過。去年３２０總統落選的當天晚上，面對憤憤不平的泛藍示威群眾，連戰理智又感性的即興演講就非常令我感動。連戰的演說能力是有功力的，只是這些低水準的台灣人和媒體記者不會、也不能欣賞。至於他不用講稿也很自然。連戰是政治學出身的學者，有很好的學術資歷，又做過多年的教授，談論「自由主義」這種本行的學術題目是駕輕就熟的，就像任何科學家談論自己專業中的主流學派一樣。譬如楊振寧教授如果談論高能物理的「碰撞理論」（scattering theory），是不需要任何準備就可以侃侃而談的。

胡錦濤說他在辦公室觀看了連戰在北大的全程實況演說，我相信連戰平實和真誠的態度給胡錦濤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連戰「破冰之旅」的成功是無庸置疑的，因為胡錦濤出乎意外的安排了與連戰的「二度會面」，這是很不尋常的。

國民黨把這次連戰大陸之行定位為「和平之旅」。如果從這個角度看，連戰的大陸之行是不成功的。這並不怪連戰，「和平」必須有力量在後面支持。連戰既不在其位又避談統一，台灣也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持「和平」，任何台灣的政治人物都辦不到。

為了尋求和平，連戰企圖以「九二共識」換取中共的「軍事互信機制」。這是一個一廂情願的天真想法，不可能成功的。

「軍事互信機制」的基礎條件是雙方軍力的對等，台灣並不具備這個實力。連中共和美國的「軍事互信機制」都有點勉強，因為美國的戰略力量和軍事機動能力比中共強很多。美國是看在中國大陸戰略飛彈的面上，心不甘、情不願地建立了這個「軍事互信機制」。「軍事實力」是非常現實的。一旦美國的「國家飛彈防禦體系」（NMD）成功建立，美國就有可能空虛化、甚至取消和中共的「軍事互信機制」，除非中共的戰略飛彈發展出對NMD的反制能力。這就是政治現實，更是西方人的民族性，我們必須認清。

客觀的說，連戰的大陸之行緩和了兩岸半個世紀的敵對情勢，這是一樁了不起的成就，但是距離真正的和平還很遙遠。

只談「反台獨」，不談「統一」 ，是不足以為兩岸帶來和平的。

連戰的大陸之行對兩岸關係的影響是深遠的，重點是在破冰後的後續工作。我們已經不怕被扣紅帽子，從現在起，有太多事可以做了。國民黨雖是在野黨，只要持續兩岸交流，即使沒有執政，也可以為台灣人民做很多事情。譬如把今後兩岸黨對黨的交流制度化，認真落實「連胡會談」的內容，就可以架空五年來什麼事都不做的「陸委會」。不過這個工作，也許親民黨會做得比國民黨更好，因為事務性的工作宋楚瑜遠比連戰能幹。

一年多前我就說過，連戰是最好的總統人選，一位能維護憲法又能充分授權的精神領袖；但是宋楚瑜是最好的總理，一位善於處理實際政治事務的幹練能手。可惜台灣人沒有這個眼光，也沒有這個福氣。

下一篇文章，我們就來談談宋楚瑜的大陸之行。

(2005/05/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