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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前哨進行曲
2015/05/22 17:27:37瀏覽5023|回應0|推薦4

(2015年7月23日起連載3日登載在金門日報副刊)

一、前言:
數年前,李文俊還在當鄉長的時候,我已自公職退休,返故鄉探親順便到鄉公所探班;不期然的相遇於走道上,鄉長首先說:
「同學你現在可是孔老夫子的弟子─賢人(閒人)了。」
「你不也可以嗎?誰叫你那麼熱衷政治,為國為人民唄,值得讚佩!俺沒那麼偉大的抱負,那美好的仗,俺已經打過了不是?」
「是啊,你當年突然決定投身軍旅,我們都很驚訝,不過後來老天也給了你很多福份,所謂『條條大陸通羅馬』正是咱們彼此的生涯寫照,終於殊途同歸啦。」
緊接著,行政課長李沐龍(原名李增涼,現調農業觀光課)說:「同學我告訴你,你當年在古寧頭西北角那個『家』已經崩塌入海了你知不知道?」
「什麼?真的?那咱們金門地圖豈不缺了個角啊?」
「不久前去附近履勘發覺沙灘上躺著貴據點的部份遺蹟時,先是一愣,但想到人世間本就是滄海桑田一再上演著,也就釋然了。」


「那倒是,這樣的滄海桑田也就使當年在那服役的一位充員兵退伍後考上東吳大學法律系再留學日本早稻田取得博士回母校任教授職兼系主任又兼高雄大學法律教授,也就順理成章了。」聽我一口氣沒有標點符號的敘出滄海桑田,同學先是睜大了眼睛凝神靜聽,緊接著興致來了:
「來來來,到我辦公室坐坐敘說端詳吧。」
一落座,我就話匣子開了:
「民國63年底吧,777(軍方術語「拐拐拐」)觀測所所長黃永豐返台休假,他是我校常9期的學長,當時連長考量我們常備士官任期長,應在多種職務上歷練,以便來日積累經驗發揮所學做出貢獻,就命我去與學長交接了。」
「說說那『天才兵』吧!」
「那個三年役期的天才兵叫『陳子平』,家住台北縣新莊,讀的是家附近的私立恆毅中學,反應靈敏,需知當年沒有這種條件是不會被外派到這種所謂『涼缺』的,不用出操上課衛哨機動任務等等羈絆唄,值勤外時間都是你的呢!這多出來的時間成就了一位大學教授級人物,能不說是軍隊造就出來的機會嗎?我剛到所時,這兵很熱心,大我幾歲吧,他告訴我,咱這裡說是最前線─其實最危險的地方越安全,單號匪砲擊都打到二線以後俾利灑傳單唄,戰啟固然會先端了咱們這種職司耳目的單位,但誰先端了誰還不知道呢,烽火硝煙裡誰又能幸免於難呢,所以『既來之則安之』的安慰俺一番後,說到好處了─你看這天涯海角景色多美好,可以調劑身心,可以多讀書練身體,你剛來,先看看這『敵我機艦識別圖』內所有資料要熟悉,這是咱這單位的基本功。師裡、金防部不定時來抽測,但也別太耽心,有方法─你看,既是厚紙板圖鑑,每種機艦拆割成一小方塊堆疊像樸克牌不?閒暇沒事抓取一張就背,像背英文單字的小本子般,日久漸熟,何難之有?我不但背這些資料也背大學考試用書,自信可以完成我退伍後的心願,我願意以我校『有恆心有毅力』校訓與你互勉。」
「這麼說你也是因為他的啟示才在退伍後順利考上公職當上高官的?當然你在國中時原本也成績優異嘛,所以你選擇從軍,當年的確讓我們跌破眼鏡。」
「耳濡目染,多少受到影響啦,後來我調進士林官邸,他果真考上其心目中的東吳法律,這時候老天又把我們安排在同一條動線上了,福林路上我們常相遇,之後我調七海內衛,他也為留學事忙碌著,就各自在規劃的領域裡努力奮鬥著.....」
「我記得當年他們有5人是睡在崩塌下海的那一塊,那是海角崖頂往下開挖RC鋼筋水泥澆灌成地下建物那種『被覆式掩蔽部』啦,那個時候走階梯下去寢室地板已感輕微搖晃似懸空的空中樓閣,每次夜間就寢時,他都說晨間能安然起身就是上帝給的最大恩典,沒想到這恩典能延伸近40年,我想後來應該也沒給人住了,部隊設施應有所改善,像現在也荒廢的鎮西連部─不是後來都在地面也RC起來一大片?規格直比台北當年衛戍師營舍,與咱們當年潮濕坑道真不可同日而語啊!好幾回到北山想進去探望我的『老家』都被據點衛兵擋駕,現在那裡的播音站早廢啦,步兵連據點也被『海巡』取代了,期望有朝一日能回去憑弔我的老巢,那裡有我許多難忘的回憶。」
二、序幕→且讓「傻妞」粉墨登場吧:
幕啟(奏當年播音站開場「雙頭鷹進行曲」)→看官且聚焦這幀老照片呗→女軍官站哨!很稀罕吧?


相片裡的主角是當年我們「鄰居」古寧頭播音站─我們給她取了個外號「傻妞」者。之所以綽號「傻妞」其來有自,台灣充員兵認為她「白目」少根筋唄,有話直說,人倒不壞,我們都是把她當「哥兒們」看待。
1975年初,她臨時「徵調」了我觀測兵的鋼盔以及卡賓槍彈帶等當道具,說不久要輪調別處了,要拍張照片紀念唄,物件也就「應徵」了,哥兒們也就樂了。
「報告那個大姐,一線據點不能拍照喔!別害我們的啦。」我學著原住民的語調促狹的喊道。
「想嚇唬誰啊你!又不拍你內部機密設施,以大海做背景總可以吧!?」說著間,把那年代稀有的CANNON往我懷裡就是一推,那嬌嗔起來的力道還真猛呢─若是去體幹班受訓一番豈不一掌劈死一頭牛!
「是是是!誰叫妳們國防部衙門大!沒人敢惹妳好不好?!」(按:彼時播音站隸屬於國防部心戰總隊)
說著間,姑娘腰肢款擺,高跟鞋磕磕磕就登上了咱們露天觀測台,這裡配備著高度的望遠鏡,是給高賓蒞臨參觀用的。
「就在這裡給我拍了,你覺這Pose怎樣?」
「帥呆了!」於是乎就留下了這歷史鏡頭。
「喂,我說小朋友─昨兒下午你跟一位弟兄是怎麼從崖邊溜到沙灘的?你們不怕地雷炸你們個粉身碎骨啊?」滿足了這娘們的需求後,顯然又想得寸進尺搞出什麼狀況吧?
「不就從崖邊通往57戰防砲的小坑道射口垂降下去唄,不過妳可別效法啊,我們可是有任務的。」
「有啥鬼任務啊?不就是想到沙灘溜達撿貝殼什麼的?!」
「報告那個大姐,可別冤枉人喔,咱們是下去收拾對岸漂來的『海漂』喔!豈有閒工夫搞瓊瑤式的海鷗飛處浪淘沙紫貝殼般詩意。」說著把「戰利品」宣傳單拿出在手上揚了揚。
「你還沒答復我雷區你怎避開的?」
「噢,崖邊沙灘沒地雷啦,我學長在交接任務時說了,原先我也不相信,妳沒看那蚵田羅列在前?蚵民怎麼橫行無阻進出的?」
「耶,我很好奇,蚵女工作老半天,內急怎辦啊?」
「躲在蚵石條間就地解決唄。」
「這麼說豈不讓你們望遠鏡給看個精光?」
「不是說了嗎─她們躲在石條間尋求掩蔽啊,倒是幾次觀測對岸航行而過的機帆船(大多是運補的,捕魚的少),看到婦人蹲在舷邊解大號的雪白屁股,那架勢宛如氣吞山河呢!」
「少貧嘴,你個小鬼頭.....只是我搞不懂她們屁股為何朝向咱們這邊讓你們這些臭男生看個夠?─唉,這幾天看你什麼時候有空.......」
「屁股朝這邊─風向的關係唄,妳以為老天給咱們這福利啊?還真噁心呢。─想約會嗎?早說嘛。」
「是要跟你約會,這一季刮東北風,我們播音放送使不上力只好循例停擺,看什麼時候帶我到下面沙灘走走,就你們昨天走過的地帶,都來這裡幾個年頭了,就剩下這邊沒踩到了,群鷗聚集沙灘這麼美,總有些遺憾不是?」
「那是,不過絕不能是妳那理由,就潮汐時間算,約計下午時分海漂一到,咱們就下去執行任務吧,但可別穿這高跟喔。」看來不成全這娘們的心願是不會死心的。


午後,我依例提起AN/PRC-77無線電到制高點的對空監視哨機槍座上,正抖開接上7節的長天線,準備與太武總舵口哨試通(彼時7字頭觀測所有兩個公婆:除了係防衛部直轄受其值班高參督管外,另因地區範圍也受師戰情管制),所謂「口哨試通」是用舌齒唇組成聲音依Morse Code互相呼叫,倘會用口哨吹奏出曲子自然可以噓聲順暢焉;這當兒,傻妞已迫不及待自地下播音室拾階而上,大嶝島的高分貝擴音喇叭正隨東北季風囂張的傳來澎湃飛揚的「解放軍進行曲」,伴隨著傻妞登登登的節奏步子逐漸浮出地面的還有她的尖銳喊話:
「聽你再這樣的噓下去,我可是忍受不住要衝去洗手間了.....」人尚未到,聲音倒是夾在對岸震耳欲聾的播音裡隱隱約約的傳到了。
我比了個禁聲手勢示意其別打擾,執行任務中,防衛部那些官們可不是好惹的,記得多霧的日子,能見度差,運補船隻在哪出現哪裡消失,附近觀測所報有座標,咱們卻報「消失霧中」,好像是咱們偷懶故意敷衍謊報唄,官爺無法忍受咱們申訴理由卻還振振有詞,電話一擱,吉普車風馳電掣朝發夕至,一頓排頭讓吾等見識中華官腔威力,雖然終於官車揚長而去,但大夥彷彿仍置身方才的震撼教育後的地動山搖,猶有餘悸,是以,豈敢造次?
這妞終於忍受完俺的例行公事,再度發話了:
「看你今天怎無精打睬的,不願意陪本姑娘沙灘漫步乎?」
「冤枉人好像成了閣下專利了,難道妳不知道今日凌晨天寒地凍裡,我們又抓著大三角板去到處測量數落彈幾發嗎?幾乎徹夜未眠原本還冀望今午可以補個眠什麼底,誰知半路裡殺出妳這個程咬金,天可憐見....」
「不會吧?昨天雙號,今天才是單號,想騙誰啊你?」
「報告那個大姐,我看妳在那厚重鐵門掩護的地下寢室裡可是睡死乎?當然對岸為灑傳單落彈都在二三線去了,以致妳安眠九天之下渾然不覺、不知人間疾苦,情有可原,但昨天雙號一過午夜不是進入單號?這簡易數學妳不會不懂吧?對岸那些個妳常喊稱的『親愛的共軍弟兄們』更不會不懂的,看他們是見不得我們太閒似的,非得要在三更半夜找些活兒整整我們咧。」
「這麼說來,咱們國軍的雙號反砲擊是不會鑽這種數學漏洞三更半夜去故意騷擾對方軍民的啦!這不也就是仁義之師與虎狼之師的區別所在呢!?好啦好啦,不同你搞這勞什子數學了,海面上果真隨著潮流漂來不少對岸的東西呢!我們是不是等浪潮打上岸、潮退了再去撿拾呢?」
「妳再抬頭往天空看看,是不是風箏汽球都來了?這季節可真利於他們搞心戰喔,就是孔明再世能改變這風向乎?上午我們就觀測到對岸民兵聚集灘岸忙碌這些事呢,空飄汽球要打氣,風箏宣傳單要綑綁要用棉繩串聯海漂竹節、還要準備線香條點燃它,預估算準時間燒斷棉繩→海漂靠岸登陸→風箏繼續向內陸移動唄!這可真是他媽的海空併進喔!別忘了還有日以繼夜的魔音傳腦伺候著!天啊,你們心戰專業的可想出啥法子反制乎?」
「看你激動得『他媽』都脫口而出啦,足見憋了多少悶氣....有啦,不就是三不五時我們也放送些音樂歌曲干擾他們唄,以致雙方像搞混聲合唱嘈雜不堪,身處最前線咱們更是無法圖個耳根清靜,活受罪唄。咱們海漂品大致由海龍快艇或海軍艦艇以及委託漁民出海順便執行投放作業,但風向海流關係,最近好像去繞了一圈又回到我岸來了,自然環境如此能怎樣?就像823砲戰時,對岸倚恃其地勢較高,對咱島一覽無遺,其火砲竟然是在海岸線一字排開沒掩體就陣陣的向咱們開火了。我們現在也只能消極的像你們去收拾匪偽宣傳品也是另種反制吧,所以本姑娘今天是跟定你啦,呵呵!可以下海走沙灘了吧?」
「下到沙灘,妳可得跟在我後頭前進別亂闖喔,踏著別人的足跡總是沒錯,我可是在生死關走過一回的人,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就分享我的福份吧。」
這一走,也就走向離別,走出分道揚鑣,走出拐拐拐,走出播音站,走向歲月滄桑,走向滾滾紅塵人海茫茫……再也回不到這個「家」。
過場1:(奏「家在山那邊」)


大事記(高賓參訪):春寒料峭裡,最難風雨故人來;新年伊始,藝術大師劉獅先生蒞臨本觀測所,並在露天觀測臺透過40倍的望遠鏡遙望祖國大陸河山。劉大師是當年金門中央公路兩端圓環─「無名英雄」塑像及國父銅像的塑(鑄)造者。民國42(1953)年,駐金門的國軍第19軍(天馬部隊)奉命構築中央公路(後來改名「伯玉路」卻是為了紀念胡璉),是年底築到榜林段,該軍政治部特聘當時的雕塑家劉獅先生在榜林圓環塑起了「無名英雄」像做為永久紀念,由於他早歲投效軍旅,所塑造之「無名英雄」像─乃能深入揣摩當時戰士穿著、神態,而臻栩栩如生之境。劉大師對國父孫中山及老蔣總統的塑像尤有獨到傳神之處,除了台灣的許多作品外,還包括金門太武山腳下圓環上的國父坐姿銅像都是其傑出之作,也就是說─昔日中央公路兩端皆為劉大師作品也,遙相對望,洵具意義矣!經查劉大師 (1913—1997)乃當時赫赫有名之文宣藝術家,是中國藝術大師劉海粟之侄,出生於雲南昆明市,原籍江蘇武進。1927年進入上海美專攻讀西畫,18歲畢業于上海美專西畫系,次年赴日本研習西畫及雕塑。(1929年先後進入日本大學、東京美專專攻西畫與雕塑)歸國後,曾任上海美專西畫系教授與雕塑系主任;抗戰期間,投身軍界,1937年去雲南參加抗日戰爭曾任第五十八軍政訓處長,於擔任政治部少將主任時,同時兼任中央日報戰地特派員。1940年長沙會戰受傷而退役,開始專研水墨魚畫。1949年撤退來台後,於台北中山堂舉行伉儷合作展,1951年籌辦台灣政工幹部學校藝術系,並擔任第一任系主任,推廣軍中藝術教育,為軍方培植文宣人才貢獻良多。

由於劉大師與政戰體系的淵源關係,緊接著安排其參觀播音站,自是受到相當的歡迎與禮遇。參觀人馬退出以後,傻妞給我看一張剪貼簿上面的圖片,這幀圖片背景位於北投復興崗當年稱「政工幹校」的 蔣公塑像基座署「美術組主任劉獅獻像」以及「中上級政工儲備班第二期全體同學獻座」所鐫刻文字可以證明金門「無名英雄」塑像設計監造者─劉獅,確係當年該校(後改名政戰學校)藝術系系主任兼美術組主任(至於照片主角─乃該校政治系畢業高材生張凱樂:係國軍傘兵教官兼神龍小組創辦人張輯善之女,1975年8月畢業於政戰學校政治系,同年6月27日參加1萬3千公尺的高空跳傘,成為我國第一位完成高空跳傘創舉的女軍官,畢業後並奉准加入神龍小組成為我國首位女神龍。這照片是畢業前一年─著四年級臂章的校服,在該校 蔣公塑像前,端著卡賓槍拍照,槍背帶都還未收定位─應係出操肩槍返營解散後所攝)。


場景拉回近來代:猶記得數年前,筆者代表經濟部衙司,參與一個以軍、政、產、官、學、研為對象的國家戰略研討會上,巧遇曾在防衛部戰車群擔任過指揮官的王繩果中將,席間因知俺為金門土生土長者,又與其陸軍官校34期同學孟國良中將(曾任金防部參謀長)住同一社區之關係,交談熱絡,嘗語余曰:「金門榜林『無名英雄』像,置身防區砲兵重鎮,歷經多年匪砲肆虐而能安然屹立如山;目標突兀卻毫髮未傷,豈非冥冥之中先烈英靈忠魂所以寄託護衛,若有神助焉;是以─每回經過該處,無不下車禮敬。」
場景拉回舊年代:(奏蘇芮演唱「鋼鐵的心」)


不禁使俺想起當年服役於金西防區時,有次師長在頂堡「介壽臺」主持師朝會並檢閱部隊受校陣容後,開始訓話:「今天逐一通過閱兵臺的各戰鬥方隊─精神是有啦,但是你們的著裝服儀,尤其是所背背包,我怎麼看─就是不行!我不囉嗦─榜林圓環『無名英雄』像─就是我們的標竿!各連隊主官給我抽空去仔細觀摩觀摩!看不清楚的─望遠鏡給我帶去!」

過場2:(演奏兩岸歡迎的鄧麗君當年流行歌曲「空港」)
大事記(驅離射擊):兩岸分治以來,大陸漁民常有擅闖、越界情事。我方是有規定限制及禁止水域之範圍俾有遵循,但也常隨我方防衛安全需要而檢討規劃,原則上分別為六千公尺及四千公尺,惟金、馬地區北海岸與大陸福建沿海之距離,因不及此廣度,則以雙方水域之中線為準。由於中共從未稍減對我的敵意,甚至不排除武力進犯;對大陸漁船,中共有縱容其接近我禁止水域,甚至組訓漁船有計畫的滲透、逼近我水域,尤其外島地區,大陸漁船蝟集數以百計,是否夾雜武裝船隻甚難判明,且夜暗或能見度不良時更加困難。如果大陸漁船漁民夾雜武裝人員滲透,對我外島安全將造成威脅,國軍守備部隊對越界進入我禁止水域之大陸漁船實施驅離射擊,乃基於守土職責。長久以來,我外島守軍驅離射擊均係警告行為,並無傷害之意,故射擊時均採向左右偏離方式;因此大陸漁民也知之甚詳,反而有恃無恐,尤其兩岸逐漸走向開放之際,在當前時空厚利引誘下,往往置之不理,繼續靠近甚至登上無人島礁,從事捕撈,同時進行違法走私、炸魚、偷渡等變本加厲之行為,對守軍而言,其是否藉機偵測、滲透我之防衛部署雖難判明,卻有防衛安全之顧慮;偶因目標過於密集,或海面浮動而造成誤射,實非守軍所願,更無意增加兩岸糾紛事件。
場景拉回當年:
觀測兵報告,匪船越中線,已電話通報防衛部77X總舵,師戰情,後續如何處置?
「機槍兵就位!吹哨勸離3分鐘,不聽制止→驅離射擊!三發點放、持續射!左右偏離、全神貫注、人命關天。」
過場3:(奏當年大嶝島常放送的「一條大河」曲)
大事記(滄海桑田):據廈門晚報訊:大嶝東蔡村一個快被沼澤淹沒的古寨,已然成為熱門景點,不少旅客前往「告別」,因為快「看一眼少一眼」了。 據了解,隨著填海造地的推進,這個跟大嶝人民抗倭有關的歷史景點將逐漸消失。


「看,那三間小廟都快被泥巴埋了!」近來,不少旅客客目睹了這一難得的「奇觀」。 這三間小廟所在的位置就是名為「虎頭寨」的古寨,位於大嶝島東北海面上,現在周圍都是快凝結的淤泥塊。
當地老人說,這座古寨在明朝嘉靖三十三年間名為「虎頭北寨」,與大嶝南面的「跨鰲南寨」呼應,皆為島上抗倭英雄謝三領導島民築成,具有深刻的歷史意義。
據介紹,謝三是個驍勇善戰的勇士,在他的帶領下,大嶝人民多次以虎頭寨為據點,打退了倭寇們的騷擾。 嘉靖三十八年四月,倭寇再次大舉入侵,因敵眾我寡且遭圍困,糧食和水被切斷,謝三殺了300個倭寇後壯烈犧牲。 後人感其恩澤,便在靠虎頭寨的山腳下建廟宇,香火供奉。
老人們還說,這座古寨曾有十八景,如仙人床、仙臉盆、仙人字等天然石頭形成的美景,可惜的是,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時,那些石頭被(解放軍)挖去當戰壕、修建海堤。
這兩年開始填海造地,虎頭寨便漸漸被沼澤淹沒,旁邊的小廟更是被淹到了房樑,預計不久就將全部沉入淤泥中。
三、倥傯:
話說自從傻妞完成了她臨別前的心願─天涯海角最前線拍照紀念及走沙灘後三日就往新職單位報到去了,不旋踵間,農曆春節前,我也因原所長的銷假歸來,歸建鎮西戰車排,又去支援442觀測所任務,然後是四月初的老蔣總統駕崩及整個月的戰備和操演,晝夜顛倒昏頭轉向,短暫時間幾乎忘了她的存在,緊接著6月「惠陽演習」師移南雄再移台北林口台地稱「林口師」,師部駐桃園下湖,我們再沒有同師部駐一塊,我們的營區在林口義士村靠近林口國中,不是有位作家兼電視節目主持人叫「苦苓」嗎?就曾在這學校任教職,跟俺們同營區的是配屬在師的戰車第774營,由聯外道路105號公路通往我們營區正門前樹立著全國惟一的禁止戰車通行標誌,什麼?戰車營區內的裝甲車不能由前門進出?有沒搞錯?─只因我們左前隔鄰「光華營區」駐著大單位→國防部心戰總隊,「光華之聲」廣播電台就設於此,記得它的頻道是7550,因為是要向大陸發射高頻波,俺們的龐然大物所過之處驚天動地是會妨礙干擾他們發射波的,所以啦,也就產生了這怪異。
四、終曲:
時間1965年9月9日,星期二,白露時節始,台北林口義士村附近的紅土地大營區。(看官,我選在這個時空做為這個故事的總結─譜下終曲,是有它的特別意義的,因為我跟傻妞又再度重逢了,都說冤家路窄,果不其然。)
那麼就在這時節的這天午後4時許,巧妙的事也就發生了:下午的操課剛結束,依例在晚餐前打掃環境,俺戰1組分配的責任區就在這禁止戰車通行的營門口路段,營門右前有一福利社供應日用品冷熱食還有彈子房,什麼?你不知道「彈子房」?撞球場你該知道吧?男女老少咸宜。


就在咱們掃地的當兒,光華營區陸續走出男男女女軍官,通過咱清掃路面往福利社移動,一個個向他們敬禮實在不勝其煩,眼見正前方又出現一夥女軍官談笑間迎面而來,一時俺心血來潮突發奇想─何不列隊一次向她們禮敬省得囉嗦呗,於是乎隊列路旁→統一喊出敬禮口令→左手持掃帚右手行徒手敬禮,禮畢!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沒想到竟引起眾娘們格格大笑,花枝亂顫,突然在這夥中走出一熟悉身影,先是略顯遲疑,俟走近一瞧─不就是闊別近年的傻妞嗎?!眾目睽睽之下,此妞不改刁蠻本色,像點穴神功一指戳向俺胸膛興師問罪般撒潑著:
「耶!我說傻大個,咱們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呢 ,都說『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今天相見算是領教了;只是我不懂, 堂堂一個戰車營外加裝甲騎兵連少說也有五百之眾吧?竟派不出個像樣的儀隊禮槍班─而是用『清潔隊』迎接本姑娘嗎? ! 」聞著莫不捧腹,笑聲也就蕩開了,各種的鳥雀都在林頭樹枝上飛著喚叫著,秋回夏天了,夏又回到了春,然後時間就滯在春季裡,直到我在那季節又開口回了話,季節才又回到它的正常季節裡。
─「報告那個心戰官!我們那個少校連長外加那個中校營長也說了,只要讓俺們的戰車能由營區正大門自由進出,再不用做賊似的只走後門,別說儀隊禮槍班那陣仗,就是戰車列隊都可以轟它個幾發禮砲助興不是!?」這個回話,俺連那些士兵可樂了,臉上都有了促狹般笑容,靜待那妞將做何反應。
─「好你個傻大個…」說著間─也就在大夥注視下,突然做勢彎腰右蹲下去好像要去脫除高跟鞋樣(準備當致命暗器乎),俺不假思索趕緊掄起掃帚護身以防飛來殺傷物呗,結果是虛驚一場呢,原來是鞋子被脫下來反扣搖了搖似進了沙子樣…,這場時空的偶然相遇也就成了喜劇,然後,就像彈子房撞球檯上母球與子球的碰撞聲喧囂直上九霄雲。
都說「狹路相逢,勇者勝」,又說「好男不與女鬥」咧,如此收場豈不挺好?這是一場觀測兵與播音員的歷史交會,戰車兵與心戰官的邂逅傳說;交會一剎那,剎那恆久遠,傳說永留傳。
四、謝幕:(播放費玉清唱「晚安曲」)
應觀眾要求須「恭請」我老人家來謝幕、壯聲色,「恭請」太封建,向您「報告」有必要,是以整肅儀容悲壯神態面對您:
我拐拐拐 觀測官 向您做簡報!(以下「竹板快書」呈現)

我響竹板
向您敘分明
本所位在金門古寧西北角前沿
左後步兵么叉叉據點為友軍
右側國防部心戰總隊直屬古寧播音站
後方30米叉叉反空降堡空防最前端
拐拐六在么三三據點互犄角
觀測區域重疊在大嶝
俺們直隸金門防衛司令部
太武拐拐叉直線督管嚴
戰情通報優先等級是:
先行報告拐拐叉
我師戰情隨後報
觀測區域是:
西起五通道(現已成為兩岸小三通口岸)
東迄大嶝虎頭寨(現已淪為沼澤淹沒區 如前介紹有圖示)
目前海面移動目標單帆雙帆以及三帆機帆船(場景拉回舊時局)
過盡千帆皆不是
他們非為捕魚來
皆為運補奔波忙
君不見?
西行路線消失五通道
東行路線泊歐厝
停澳頭(座標PC兩四洞‧么四洞─民兵指揮所)
Parking虎頭寨 原是待轉運
再行換補裝船佯離去
非在海域盤旋逗留捕魚狀
究其所行 為哪樁?
現在我所西側寢室已然崩塌入海早為預料中(場景拉回現時局)
蓋昔日臨崖所建海蝕嚴重搖搖欲墜焉
所幸當年弟兄解甲多年已離退
否則置之死地無生路
當年觀測兵 陳子平(退伍考上「東吳法律」留日「早稻田」─現為大學法律教授兼主任,蜚聲兩岸間)
經俺轉述 聞之鼻酸慶幸淚漣漣
而如今 舊時之「家」歸不得
衛兵三擋據點前
何嘗管你曾經在此衛戍奉獻過
滄海桑田添傷感
俺已無心續報 閉幕吧!
(虔誠三鞠躬禮收場)

( 在地生活台灣離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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