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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2/17 09:40:00瀏覽688|回應2|推薦18 | |
【這是我第一本詩集《海棠集》的自序,敘述我和弟弟張溪長達三十年學詩談詩的故事,也是我六十歲那年送給自已的生日禮物。】 詩話 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首詩 我們用一生來寫這首美麗的詩歌 我愛寫詩應當是天生的。我的外公吳崇瀚是清朝最後一屆舉人,因為他吟詩作文而不善營生,我母親小小年紀,就要為全家的生計辛勞奔走,也就因此,我母親對於子女的鍾情詩歌文學一直嫌厭不已。 我小時候喜歡寫白話打油詩,隨手塗鴉的東西,日後偶爾見到,覺得很有趣。從這些早期留下來的殘片看來,我絕不是天才詩人,我相信這一事實,一定使我母親暗暗高興不已。 然而我卻開始寫詩了。我寫詩,可以說是由一連串的巧合開始的。 我家姐弟三人,都生在四川海棠溪,爸媽以地取名,因此我叫張棠,大弟叫張海,小弟就叫張溪,這就是我為這本詩集取名《海棠集》的原因。 我比小弟張溪大四歲,我出國時他才高中畢業,在我眼中,他是永遠的青澀少年。 一九七五年,我在紐約的羅徹斯特工作,忽然收到他的第一本詩集:《你知道我是愛水的人》。我出國前從未見他寫過詩,他的詩使我吃驚,天下真有姐弟同心的奇事,我們姐弟年齡不同,個性迥異,寫出的詩風居然十分相似,連題目、用詞都大同小異。我把「養在深閨人未識」的詩寄去給他看,他也為我們的相似而驚異,他說我的詩是蓬門淑女,麗質天生,卻妝扮無術,寫詩的技巧只有零分。就是因為受了弟弟麗質天生說的鼓勵,我對寫詩有點認真起來。 我弟對詩文的愛好也應當是天生的,他特別喜歡理論,老一輩的去世,子女們都把古書送給他研究,他博學強記,口才一流,但為人孤癖,懶得與「俗人」交往,在他眼中,我吃喝玩樂,俗不可耐,但我是他唯一的姐姐,詩風相近,又不恥下問,他不得不擔下教導的職責。 「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詩也會吟」,我們用的主要教科書就唐詩三百首。朱光潛是我弟最偑服的美學家,朱光潛的書也因此是我的必修。 一九七七年的五月,我住在紐約上州的羅徹斯特 (Rochester),一天下班回家,開車經過我家院後的愛麗森公園,一時藍天白雲,鳥語花香,我心忽有所動,就以羅城的春天寫了一首〈五月新娘〉,經弟弟評判潤飾後,投寄台灣中央日報,不久登了出來,以後我還拿到了一筆豐厚的稿費。我的〈雪後〉和〈人生〉兩首詩後來也被中央日報採用。這一段時期可以算是我詩歌的第一豐收期。 可惜因為工作與生活的忙碌,我和弟弟詩歌的函授往來,一直斷斷續續。一般是我寫了詩寄到台灣由他批評潤飾,從他的批評潤飾中,我逐漸學音韻、學意境、學品味,他的長篇大論我常看不懂,有時他的理論我一時看不懂,幾年後又會忽然茅塞洞開。 人到中年,為了生活而忙碌,學詩寫詩的事不得不退居二線,因為搬家換工作等的不安定因素,我的寫詩有過一段長達十年的蟄伏。 一九九五年我在工作上進入低潮,寫詩的衝動油然而生,我就一口氣寫了〈龍〉、〈紅豆〉、〈歸家〉、〈夜在九月〉等詩,我弟弟稱讚我的進步,我才發現自己的寫法,在長期的空白後有了很大的轉變。可惜工作的低潮很快就過去了,職權的加重使我比以前還要繁忙,剛剛燃燒起來的一點寫詩熱情,馬上就被繁忙給沖淡了。 二千年年底,朋友徐湘汶英年去世,得知這不幸消息的那天晚上,風雨交加,我想 到她生前一再鼓勵我寫作,傷感不已,就為她寫了一首「輓歌」。因為這首詩,徐湘汶的先生劉成龍,邀我在第二天的追思禮拜上講幾句話,劉成龍是愛詩的人,我就決定去朗誦這首「輓歌」,就當我在神聖的殿堂上朗誦「輓歌」的時候,我忽然領悟到詩歌的音樂性,這個奇妙的經驗使我走上了一條新路。 我弟弟看了我的「輓歌」,說我的詩開始有了詞的風格,建議我去閱讀宋詞,在美國買宋詞不容易,我本想回台灣時再買,誰知幾天以後,我去中文學校聯合會當詩歌朗誦裁判,在休息時經過一個書攤,一眼就看到我所要的「宋詞三百首」(朱祖謀編選,沙靈娜譯註),天下事就這麼巧,這似乎意味著在冥冥之中,我詳讀宋詞的時候到了。 寫詩的路走到這裡,我覺得海闊天空,十分自如,因為我為自己寫詩,沒有患得患失的心理,寫到那裡就是那裡,我的詩文白交雜,詩詞並用,連流行歌曲都寫進詩裡。現在是一個中國詩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時代,每一個流派都是很好的流派,以我自由自在的個性,硬要我學別人的詩風也難,不如在自己的世界裡自得其樂。 世界之大,我相信和我志同道合的人一定不少,如能借這本詩集而相互唱和,就更加樂趣無窮了。 寫詩是我們每一個人的稟賦,每一個人都會寫詩,只是際遇不同罷了。我幸運的有了開始,以後還要繼續。這本「海棠集」就是在這種心情下完成的,我要給我自己六十年的人生留下一個紀念,也為我和我弟弟張溪(張三),長達三十年的學詩談詩,留下一段雅話。 (註:弟弟筆名張三,但不是寫流行歌曲著名的張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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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詩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