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7.07 遺忘的溫馨回憶

暑假的要務首先就是要整理我的豬窩，

把我多年沒用到的資料、講義、筆記出清，

斷捨離對我而言真是挺痛苦的事情，收存最多的就是片語隻字，

因此先從沒唸完的進修部資料清理開始，翻到當初的一份作業，

寫的是自己教學過程中的一些棘手學生，事隔多年，

有幾個孩子我已經完全遺忘，無論是當年的痛苦或美好都忘了。

倒是有個特殊的孩子，那份難得的溫馨，

還好有這份紀錄留下，否則我也遺忘了當初自己的付出。

86年這孩子國小畢業，算起來他現在也有29、30歲了，

真快，再過兩年我也要退休，這份難得的回憶值得我記錄下來，

也為了下學期的自己，好好打打氣，記得自己的教學初衷。

K是85年剛輔導過得一個六年級男生（我是低年級導師），

剛開始只知道四年級的弟弟完全不會說國語，各方面學習表現低落，

因此在為弟弟開輔導個案會議時，

才從其他老師處知道六年級哥哥的學習狀況也很糟，

因此將兄弟兩人都納入輔導個案。

在約談K的時候發現他的回答都很簡略，大多只有「是」、「不是」，

或用點頭、搖頭，口語表達以及面部表情都很少。

原來他家庭都只有使用閩南語，缺少國語的刺激，

不過至少他還會聽國語，用簡單的國語回答，

他的弟弟則完全使用閩南語。

我隨手拿起國小一年級的國語課本問他「比一比大小」，

五個字中只認識「一」、「小」兩個字。

導師說他注音符號完全不會，認字不行，數學連加減也不會算，

在班上無法學習，自卑人緣也不佳。

但是該生很守規矩，至少願意自己寫字，

不像是弟弟連功課都是媽媽代寫，常規也很差。

因為該生至少還有學習意願，只是已經錯過學習機會，

恰巧我任教一年級，因此我接下他，安排他到班上上課，

只是知道的時間太晚，注音符號首冊已經快要教完了，

所以注音符號的部份就利用早自習時間，由愛心媽媽指導。

未免傷及他的自尊心，我對班上小朋友說哥哥來陪小朋友讀書，

前半個月，每週一至五，利用第一節來本班上國語，

之後與其導師協調，每天一二節課在本班學習一年級課程。

我發現他數學個位加減還可以掐手指，減法則完全不會，

注音已經跟不上，只好從學習國字開始。

該生隨班附讀兩個多月後，看到我仍然不會露出笑臉，也不會打招呼，

感覺他在人際互動、社交技巧方面也不理想，

而且少有情緒反應，經向其導師詢問，他導師說已較之前開朗活潑，

愛心媽媽也說他很珍惜再次學習的機會，很認真。

第一學期結束時，他國字認字率已經約有七成，但要他自己書寫仍有困難，

數學加減運算若是利用半具體物操作，可以自己正確寫出答案，

並且會勇敢舉手到黑板上解題，開始主動參與班上小朋友的學習活動。

下學期他開始會和小朋友一起玩牌、跳棋，

雖然還不能依照正式的遊戲規則來玩，但是已與他人有明顯的互動行為，

甚至上課時還會主動找小朋友玩或是聊天（小不專心）。

在他畢業考時，他還告訴小朋友要考試不能來班上。

雖然他還是不曾主動來找我說話，但是非常令我感動的是，

畢業前他由同學陪伴來送我一個紀念品，

而且在畢業典禮當天，那個大雨又失序的過程中，

同學陪他來送給我幾枝瘦小的康乃馨，

為我在調職離開該校之前留下一個最溫馨的記憶。

希望K也在往後生命中遇到其他的貴人，協助善良的他。

跟自己和解，擁抱不完美~重寫生命故事

周志建老師敘事私塾（2014下半年，臺北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