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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0/10 17:25:52瀏覽2952|回應5|推薦41 | ||
近來很低沉,低到打個十來枝強心劑也激不起些波動。談生論死,這類話題向來離我很遠,一來我還年輕、二來娘也健朗,遇到它時不是跟著螢幕上的悲傷而鼻頭酸酸,就是隨著文字的生離死別想像一下。想談生死,總是沒機會。
生死間的距離有多遠? 好友的父親高齡八十好幾,雖說高齡,但即使來個方城戰也沒有偷放水給老人家高興的機會,因為伯父不只走路有風,胡牌更是喊得響亮。怎料原本無礙生活的小小心肌梗塞在一次簡單的心導管手術後卻引發肺炎,短短幾天內後即因肺功能衰竭辭世。消息傳來,當時曾在牌桌上的這群好友們除了驚訝外,更是不曉得如何安慰好友。
短短三個月,另一好友的母親在臥病三、四年後,癌症、腦部功能退化……等等的一堆併發症,最後也是安祥地離去。這段期間,還沒來得及想好該如何安慰好友們的痛,相繼地又傳來些令人感到唏噓的消息。
公婆那二、三十年的鄰居,一家四口在高速公路上被酒醉駕駛追撞,四口之家就此攜手走過最後一段路,而那真正該回去報到的酒駕卻只受了點輕傷。為此,公婆與先生都難過了好一陣子。
對公婆來說,那鄰居不僅是住在隔壁的厝邊,而是需要幫助時就捲起袖子幫忙蓋房子、挖馬鈴薯,需要同樂時就踩著驖馬一起迎向夕陽的好夥伴。對先生而言,那鄰居不單是看著他長大的長輩,鄰居的小孩更是與他一同在森林裡捉迷藏的伴、闖禍時一同擔的兄弟。
因陌生人的謀殺(酒駕不是蓄意謀殺的話,那什麼才算?)而來不及說再見的生命是令人氣憤與不值的。
我那同是雞年出生的伴郎在去年底買了個大房,也在新居落成之際與相戀多年的女友簽下此生不渝的契約書。然而,就在兩人渡完蜜月並為著就要來到的婚宴發帖昭告天下之時,家庭醫生發現他的心肺間長了一個梨子般大的不明腫瘤。他們倆亂了,而我們也慌了。
伴郎的喜訊一直是讓我沾沾自喜的一件事,總覺得這是一樁幸福的延續,一個從我們倆手中傳遞的幸福快樂。一直就很喜歡看著他們倆間那種滿足與喜樂,因為彷彿從他們身上就看得到我自己的喜樂。如今雖然腫瘤已摘除,但仍感覺得到一股無名的陰影圍繞著他們倆。因為沒有人知道,渴望已久且終於到手的幸福將會延續多久?
至於婚宴是否還會舉辦?我不知道。只知道倆人現在是想盡辦法的抓住每一分、每一秒。
長輩年紀大,身體機能日趨低落,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但是一波波的消息帶來的是年齡層的一波波降低,直到我無法接受。
重生與消逝 這個秋天,是個多事之秋。家裡兩位成員先後被推進加護病房,一個被醫生丟了張「病危通知書」,另一個則是醫生解釋著「放棄急救同意書」的意義與內容。一個是我視如己出,不顧形象地從小陪玩到大的甥兒,但最後總算是腰桿挺直地自己走出醫院;另一個是我那沒有機會成家的手足,無奈地橫著一路被推回老家。
在醫院裡的等待、煎熬、身心疲憊與種種的無助卻不是讀讀「白色巨塔」或是邊練習英文地看看「急診室春天」就可以讓人有所心理準備的。
生死合同 醫生在救人無數的同時也看盡死生間的掙扎,是職業訓練使然?是已經麻痺?還是沒有大頭來罩著我們這些比普通人還普通不過的小老百姓?家屬連多問一句話都會換來醫生的絕對中立且面無表情的回答:「問這麼多?要我怎麼回答?」
醫生們所接手的生生死死或許多如過江之鯽,但是Shireen與家人可是連大醫院都沒去過幾次,更別說面對至親家人的生死掙扎。不管是「病危通知書」、「放棄急救同意書」,還是其他的什麼「書」,除了電視上曾看過,家裡有誰知道那一張紙是圓的還是扁的?
簽下一張有如「生死合同」的紙,那隻手不會抖?那顆心不會顫?那個人不會有一堆問題?如果是為自己簽生死,那還簡單,自己的決定自己擔。可當這張紙決定的是別人的生死、骨肉手足的生死,誰會簽的連一丁點疑問都沒有?反正,總是看別人簽比較簡單,看電視裡的演員簽更是簡單。
隨著家人前後「走」出與被「推」出院後,「巨塔」也與我不再相干,只希望往後若自己再進「巨塔」,看看病就好,倘是有關生死,不是安排好巨頭來撐著,那就保佑自己不管好壞情況都手腳俐落些,免得拖累家人。
「後事」自己來 淚,流到再也流不出來的時候也就是面對現實的時候。「後事」,家裡誰有經驗?沒人有。「該如何著手?」,沒有人知道。
與娘一起從感性的一無所知到最後理性的白紙黑字結算,這當中有些什麼該做、不該做、多做無益……等的也就不多說了,唯一肯定的反而是自己的後事要怎麼處理?最好自己生前就交代好。
奔波兩個多星期,決定大大小小的瑣碎,最後得到的是一個多小時的告別式。這一切到底為的是什麼?如果這一切早已決定、早有安排,那麼是不是照著辦就可以讓活著的人安心呢?如果來的突然,沒有預警,沒有人知道該如何辦才合逝者的心,那麼是要按照自己的決定?要為著面子辦?還是為著親友背後的閒言閒語與用不完的口水而辦?
娘與Shireen最後也是打破禁忌,彼此坦白的說了。娘說,她不需要勞師動眾,也不用找塔位、挑罈子,海葬就好了,一切回歸到原點。而Shireen說,不只塔位、罈子都不要,而且什麼都不用辦,連告別式也省了。那些鮮花、水果、罐頭、飲料……,還有堆莫名其妙、又不認識的大官給的輓聯……,通通都不需要,反正人走都走了,看不到、用不到、也吃不到。直接燒一燒,海葬也好(這輩子也吃夠多海鮮,是該回饋一下)、樹葬也成(骨粉應該是很不錯的養分),就是什麼都不用留下。
即使娘與Shireen都說的這麼瀟灑,但我們也了解「後事」──這樁人生一輩子的最後一件事──與其說是為了逝者而辦,倒不如說是讓活著的人安心而辦。走的人走的瀟灑,但後人是否能夠依照遺願而辦的這般瀟灑?後人是否也放的開?親族間有沒有意見?這可就很難了!
一個生命的誕生關係的通常不僅是賦予這個生命的父母兩人,而是一家族、兩家族,甚至牽扯更多人;而一個生命的消逝,身後事的牽扯更是交織複雜。
繼續往前走 甥兒檢回一條命,手足回老家,一生一死間似乎界線分明,但站在這界線上的家人們心中卻複雜地不知該如何表達個自的心情。流淚,為了重生高興,也為了已逝感嘆;開心,為了重生歡喜,但又似乎對不起已逝。
「難道真的因為家人的永別而使得『快樂』都成為種罪過嗎?」
每個人都花了段時間調適,活著的人不了解逝者的世界,但是活著的人還是必須往下走,日子還是得過。
在好友父母相繼離開的那陣子,Shireen一直以為自己還有段時間才有機會面臨生死,可還沒來得及多想就在慌亂間接手面對。
一股前所未有恐懼吞噬著我的心,害怕失去、無法接受事實,因為這麼年輕的生命怎麼可以在沒有揮霍、還來不及享受就這麼消失?尤其在自己使不出力、幫不上忙的當兒更讓人感到難過與自己的渺小。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後也才更加地認識生命與死亡。問Shireen體認到什麼?學到了什麼?其實我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
不論是自己的、別人的、熟人的、陌生人的......,生命是脆弱的、需要被愛護的。愛,不要等待。愛一個人,就去做,讓他(她)知道、讓(她)感受到;愛自己,不需遲疑、更不要猶豫。
生命,可長可短,人生規劃可以洋洋灑灑的一大篇,但殘酷的卻是沒有人知道大限在哪裡?或許能做的,就是好好珍惜現在、把握當下,不要給未來的自己留下遺憾。
. 後註: 生活,是大大小小的感動與深淺不一的心痛。快樂的時候,我們喜歡與人分享喜悅,但心痛的時候,大多數人選擇閉口不談,好似如此的沉默與選擇遺忘就能船過水無痕?開口,很難;書寫,卻是抒發、療傷與健康面對自己心中那塊原本不想碰的角落的方法之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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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