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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醫前傳
2005/05/10 13:15:29瀏覽984|回應0|推薦4
  煙嵐雲岫,氤氳靉靆,終年不去的霏微好似羅網,將山巒層層隱匿。輕煙繚繞,波光瀲灩,鶴影湖似鏡,倒映迷濛景色。青石細路上,一對男女緩步徐行。

  男子約莫二十來歲,身著藍布長衫,劍眉星眼,丰神俊逸。只見他手持紙傘,細心地呵護身旁人兒。女子梨頰微渦,嬌美愛俏,一襲鵝黃衣裳不時隨風飄動,凌波款步,宜顰宜笑。

  二人走了半個多時辰,只見日透葉隙,碎陽點點,雖有徐風,卻也漸感燥熱。不久,女子略見喘息,額上也冒出細細汗水。

  男子伸手拭去,問道:「夢色,累了嗎?要不回去了?」

  夢色微微頷首,伸手勾住他臂膀,晶瑩的雙眸蘊著千萬風情。男子寵溺地順了她鬢角,說道:「走吧,也到時間喝藥了。」語罷,遂由原路折回。

  夢色仰看男子,脫俗的臉蛋漾著甜甜笑意。到了二人居住的草廬,只見外頭立了五、六名漢子,這群人手按長劍,神情靜穆不語,炯炯目光隨他們出現而動,山雨欲來的緊繃,使得氣氛凝重不已。

  夢色身子一縮,悄不聲兒的說道:「相……相公……」

  男子見她花容失色,立時輕聲安撫。末了,面色鐵青地瞪視諸人。他雙眼猶如冷電,凜凜精光,看得對方忌憚不已。

  「休得無禮!」語音方落,一道白影猶如清風似地穿過人群而來。男子定睛一看,來人鬢髮花白,飄逸疏蕩,是名年近花甲的老者。但他行時塵沙不起,衣衫不動,功力之高,實乃生平罕見。

  老者見夢色擔驚受怕,當下心生歉疚,抱拳道:「老夫護衛不懂禮數,冒犯之處,還請夫人見諒。」停了一停,轉向男子問道:「閣下可是藥仙高足,人稱劍醫的元千好,元少俠?」

  男子微微一愣,對方似是有備而來。他不敢大意,遂將夢色護在身後,沉聲道:「在下便是,敢問尊駕有何貴幹?」

  老者見他有所提防,遂道:「老夫齊天颺,在東武林還算小有名氣,今日冒昧來訪,希望少俠能施妙手,替老朽診治多年宿疾。」

  元千好心中一動,齊天颺乃東武林耆老,一生行俠仗義,揚清抑濁,年少事蹟,至今仍為人所津津樂道。他收起紙傘,揖道:「久仰前輩清名,今日得見尊顏,真是三生有幸。」

  齊天颺聽他此言,不由得陶然一笑,說道:「大夫客氣了,老夫今日為看診而來,不知少俠是否方便?」

  元千好點頭答應,說道:「身為大夫,本該濟世救人,請前輩隨我入內,晚輩自當竭盡全力。」

  入了草廬,元千好說道:「請前輩稍坐,晚輩隨後就來。」說完,便帶夢色入了內房。齊天颺環顧四周,但見窗明几淨,清雅舒適。鼻間所聞,皆是草藥之味,初時頗為難受,時間一久,反覺心神平和。

  片刻後,元千好走了出來,說道:「前輩久等了,晚輩這就替前輩評脈。」過了一會兒,元千好問道:「前輩是否常感頭疼、夜裡難以入眠?平日練功,內息多有塞滯,若強行提氣,反而頭暈目眩,噁心欲吐?」

  齊天颺見他一語中的,訝然道:「正是如此!少俠醫術精湛,老夫佩服,佩服!」

  元千好微微一笑,又道:「前輩的武功走陽剛一路,體內真氣充沛旺盛。但俗話有云,物極必反,因此若無適當調和,則會出現前述症狀,倘若置之不理,恐有走火入魔之虞。」

  齊天颺聽他說明,登時嚇出一身冷汗,忙道:「幸好老夫今日得遇貴人,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元千好起身道:「請前輩稍候片刻,晚輩馬上就來。」說罷,遂告離開。

  過了一會兒,元千好提了壺茶回來。替齊天颺斟了一杯,說道:「前輩請用。」

  齊天颺接過茶杯,只見茶水墨黑,湊近鼻間一聞,濃郁的甘草味頓時撲鼻而來。他小飲一口,隨即滿臉苦色,問道:「這是什麼!怎麼這麼苦?」

  元千好笑道:「此乃苦丁茶,有消暑解毒,清熱去火之效,前輩的毛病不用服藥,只需平日多飲此茶即可。」

  齊天颺對他醫術深信不疑,接連喝了幾杯。之後凝神運氣,內息流轉間,只覺體內鬱熱消退不少,就連長年揮之不去的頭疼也彷彿減輕許多。

  宿疾得以治癒,只見齊天颺揚眉抵掌,讚道:「想不到區區苦丁茶,竟有如此功效!」

  「這是藥方,請前輩收下。」元千好掏出方劑,交給了齊天颺,又道:「前輩回去後按藥方熬煮即可。」

  齊天颺收下藥單,由懷中拿出一個錦囊,說道:「少俠之情,老夫銘感五內,這區區診金,還請收下。」

  元千好推辭不受,說道:「前輩一生仗劍任俠,診金晚輩萬不能收!」

  齊天颺見他胸懷俠骨,不敢再行強就,說道:「那麼這樣吧!他日若有需要,萬劍山莊自當略盡棉薄。」之後兩人聊了片刻,前者才告離去。

  夕陽西墜,殘霞滿天,夢色悠悠轉醒,睜眼便見到一旁閉目養神的元千好。不想擾他休息,悄悄起身拿了件外掛要幫他披上,怎料喉頭一陣搔癢,硬是咳了起來。

  這咳如潮浪般一波接著一波,旋踵間竟似沒有休止。元千好猛然驚醒,見她雙頰緋紅,淚眼婆娑,連忙點了她幾個穴道,不一會兒,咳聲漸歇,夢色也癱在他懷裡。

  「相、相公……」只見她氣喘吁吁,卻又強要說話。

  元千好心疼不已,點住她唇,說道:「別再說話,保重身體要緊!」將她扶回床上,診了脈,確定沒有大礙,這才放寬了心。

  「我去把藥盛來,妳趁熱喝了吧。」元千好取了藥湯回來,卻見夢色低著頭不發一語。他在床沿坐了下來,說道:「這藥剛煎好,小心別燙著了。」說完,便細心地吹著藥湯,待要餵飲夢色,不意卻被她一把掃落。

  元千好大吃一驚,說道:「夢色!妳怎麼?」

  夢色抿著唇,臉上珠淚滾滾,過了片刻,才聽她哽咽道:「妾身這病,連娘親都沒得治……相公明知這藥沒用,又何苦枉費心力……」她大咳方止,加上情緒激楚,此時已是朦朧恍惚,只見她嘴角一彎,喃喃道:「與其繼續拖累相公,妾身寧可求個解脫……」

  元千好聽她有輕生之意,按住她肩頭,喝道:「別瞎說!誰說妳拖累我了?只要取得千歲蓮,妳的病絕對治得好!」見夢色抽抽噎噎地不住掉淚,遂將那軟若無骨的柔荑緊握,軟語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今生得以結髮作了夫妻,自是苦樂同受,不離不棄。」

  夢色聽他真情流露,邊哭邊說道:「若非師兄取走長生竹,相公也不用如此辛勞……」

  聽得師兄二字,元千好只覺一股怒氣勃然而發,他暗暗咬牙道:「田武……不殺你,元千好誓不為人!」見夢色啜泣難止,只好點了她昏穴,妥善安置。

  是夜,天星黯淡,月色朦朧,寧靜的鶴影湖,只有涼風穿過樹梢所發出的沙沙聲響。元千好一如以往,靜坐湖畔,怎料思緒翻騰,竟是難以靜心。

  想起恩師託付,元千好嘆了口氣,說道:「師父說,只要取得千歲蓮,夢色的病就有救,可這千歲蓮究竟何時才會出現?」

  時至丑時,忽地風清月皎,明淨敞亮,柔和的月光流洩於湖面,但見波光粼粼,繁星點點,剎那間竟叫人分不清此身是在天上還是人間。

  正當元千好沈醉於美景之際,一朵純白無瑕的蓮花已悄然綻放。但見它娉婷傲立,隨風輕擺,宛若臨江仙子,出淤泥而不染。

  元千好揉揉雙眼,只道眼花看錯。確定無誤後,立即縱身而起,他凌空飛掠,好似飛燕抄水,轉眼已摘得而回。他知千歲蓮前半個時辰效力最強,當下施展輕功,往草廬疾馳,怎料來到半途,卻被一黑衣人擋住去路。

  這人頂戴笠帽,遮住大半臉頰;手持長劍,冷然橫於路中。元千好心知來者不善,當下屏氣凝神,全神貫注。

  那人摘下笠帽,露出令人熟悉的面容,淡道:「師弟,久見了。」元千好愕然一驚,沒料到來人竟是當年叛逃師門的大師兄田武。

  元千好怒上眉梢,叱道:「住口!你不配當我師兄!」

  田武微微一笑,說道:「師弟,幾年不見,你變得多了。聽說你跟小師妹成了親,她的病還好吧?」

  「虧你還敢說,若不是你,夢色也不用受這些苦!」元千好怒氣填胸,但見他併攏雙指,無形劍氣立時夾帶颯颯風聲而出。

  田武雙眼一瞇,只見白光飛洩,騫騰奔逸,鏗然過後,劍氣已被化消。他面色陰冷,沉聲道:「師父果然偏疼你,除了醫術、劍術,就連凌虛氣劍跟小師妹都給了你。而我……早你多年入門,卻只學得三秋劍法跟一些粗淺皮毛。」提及恨處,不禁怒氣難抑,眼中更是充滿妒意。

  元千好豈由得他污衊恩師,開口斥道:「住口!師父從未偏私你我,三秋劍法精妙絕倫,何嘗不是武林一絕,再說你對藥理毫無興趣,如何能怪師父偏私?」

  田武冷冷一哼,劍尖驀然顫動,剎時飛光乍現,流螢四起。他御劍從心,猶如風行水上,自然流暢,劍招未老已然三變,正為三秋劍法之精髓。

  元千好見他來勢洶洶,絲毫不敢大意。他凝氣於指,劍氣驟發,鏗的一聲,田武長劍應聲而斷。

  田武看著手中斷劍,譏諷道:「好個武林一絕……哈哈哈哈——。」朗朗笑聲,嘹亮悠遠,元千好感到一股宏大內力,倏地壓將而來。他心裡明白,田武已非昔比,接下來才真是以命相搏。

  田武忽地止笑,森然道:「師弟,注意了!」語罷,扔下斷劍,便向元千好攻去。

  掌花初來,元千好倏覺氣息一窒,犀利的勁風刮得他面頰隱隱作痛。田武棄劍使掌,招數精奇,竟是前所未見,他稍有遲疑,鐵掌已當面來到,眼見無所可退,只好揮掌相擊。

  只聽得訇然巨響,元千好整個人宛若斷線風箏,向後飛出丈許。落地之初只覺手臂劇痛欲斷,膻中氣海更似狂濤巨浪般翻騰不休,他勉強起身,不料喉頭一甜,硬是嘔了口血出來。

  田武見狀,當下拔地而起,準備再一掌了結他的性命。元千好無力反擊,心中暗道:「天要絕我……」

  正當元千好緊閉雙眼,引頸就戮之時,腦中倏地閃過夢色身影。他又想道:「若我在此喪命,田武定不會輕易放過夢色,不行!……我不能死!」只見他雙目精光陡盛,雙指凝聚內力,凌虛氣劍驟然而發。

  元千好這招來得突然,令田武猝不及防,硬生生吃了下來。饒是如此,他也僅是頓了頓,手中掌勁未停,猶往前者頂上拍落。

  俄頃之際,忽地一道白影錯身,田武眼前一花,元千好已被救走。他微微一怔,暗地收神凝氣,沉聲道:「敢問何方高人出手干預,破壞在下的事情?」

  那人放下元千好,筆直而立,一身白衫隨風輕揚,朗聲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輩當為。再說老夫曾得這位元少俠相助,於公於私,這個忙都非幫不可!」

  田武哼了一聲,說道:「看來閣下是非插手不可囉?」他眼中兇光迸現,打算將二人一併殺除。

  那人雙手負背,氣定神閒地回道:「插手倒也未必,只是我齊天颺的朋友,從來就沒人敢動一根汗毛。」

  田武心中詫異,暗道:「這老傢伙不在萬劍山莊,到這兒來做什麼?也罷……沒必要跟他過不去,以後有得是機會!」心念底定,當下拱手道:「前輩天威,晚輩不敢冒犯,今兒個就到此為止……請了!」別有深意地瞥了元千好一眼,隨即轉身縱離。

  齊天颺對護衛吩咐道:「你們幾個跟上去,確定他離開後再回來!」扶起元千好,問道:「少俠你無事吧?」

  「多謝前輩救命之恩,晚輩還撐得住!」元千好抹去嘴角血漬,疑道:「前輩怎會在此出現?」

  「老夫就住山下客棧,聽人說這裡夜色幽美,便信步而來。到了附近,一陣笑聲引我注意,聞聲到了這裡,沒想到卻見少俠與人動手——這裡不是談話之所,老夫先送你回去吧!」

  回到草廬,齊天颺扶他入了內房,只見夢色沉眠不醒,鼻息也深淺難定。他心中存疑,卻不便提問。

  元千好由懷裡取出千歲蓮,卻見它枯黃凋萎。他愣了一愣,喃喃道:「怎……怎會如此?還沒半個時辰啊……」猛然一省,想起方才那場惡鬥,莫非千歲蓮被己身內力催化,以致提早枯萎。思及此,不由得面色刷白,全身發顫。

  齊天颺見他搖搖欲倒,連忙上前攙扶,問道:「少俠……你……你還好吧?來……先坐下來。」

  夢色聽得人聲,轉眼醒了過來。見元千好衣衫染血,面如白臘,心中又驚又怕,還沒開口,淚水已噗碌碌的直流。

  元千好不想她掛心,勉強擠出笑容,說道:「放心……不礙事兒的。」

  調息片刻,人已恢復泰半精神,為了答謝齊天颺救命之恩,遂將田武之事全盤告知。只聽他說道:「田武原是晚輩師兄,可他心胸狹窄,凡事多所計較,為了一己之私,竟盜走師門至寶長生竹。」

  「既是師門至寶,想必非尋常俗物。」齊天颺說道。

  元千好點了點頭,續道:「長生竹每十年會生一竹萌,服食後,除了能解百毒,更可增進內力。」

  齊天颺見他掏心以對,遂問道:「我看夫人氣息紊亂,似是久病纏身,以少俠醫術之精,莫非無法可治?」

  元千好臉色一黯,說道:「這事說來話長……恩師為通曉藥性,常年以身試藥,經久下來,體內竟衍生一種毒素。此毒於她老人家無害,怎知卻傳給了內子,況且此毒奇特,一般藥石罔效。」

  「原來夫人是藥仙之女。」語罷,齊天颺又道:「既然長生竹每十年生一次竹萌,那夫人應該還有機會才是。」

  只見元千好怒目切齒,恨道:「田武盜走竹萌後,便將長生竹毀去,狠心斷了夢色生機!」

  齊天颺聽完,當下厲聲道:「好個心狠手辣的賊子!下次再讓老夫遇上,絕不放他甘休!」

  「最後恩師交代,要我倆在此候等千歲蓮,它是內子僅存的一線生機。好不容易等到花開,誰知最後竟又讓田武給破壞!」後面的事情,齊天颺已全部知曉,元千好便不再重述。

  齊天颺嘆了口氣,說道:「千歲蓮沒了就沒了,少俠可有什麼打算?田武那廝既已尋來,找上這兒只是早晚之事。」

  元千好默然不語,心下諸多考量,一時之間也難以決定。夢色聽他們說完,接口道:「相公,妾身有個主意,不知道該不該講?」

  元千好知她對藥理瞭解甚深,當下便道:「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記得娘親有套治病之劍,能疏導淤塞經脈,治療內疾。千歲蓮縱然枯萎,必定尚存幾分效力,倘若先行服下,再以治病之劍相佐,應為可行之法。」

  元千好搖搖頭,說道:「此法太過冒險!再說以妳現在的狀況,未必得以承受。」

  「請相公放手一試!錯過這次機會,下回不知要等多久。」夢色語氣雖軟,卻是十分堅定,這是她難得的強硬。

  元千好面色凝重,牽著她的手,說道:「若要我選,我寧可維持現狀,至少能與妳相伴。倘若醫治的過程出了差錯,妳……妳捨得棄我而去嗎?」

  夢色望著他,不由一陣心酸,還沒開口,淚水已不住打轉兒。但見她臻首低垂,點點珠淚落在衣上,片刻後才道:「妾身怎會捨得……只是無法替相公延續香火,總叫人難以釋懷……而今有此良機,妾身只願相公一試……無論結果為何……妾身……絕不後悔……」一字一淚,說得元千好整顆心都揪疼了起來。

  結髮多年,元千好深知她性情,雖然凡事依他,但拗起性子來,連恩師都拿她沒輒。儘管百般無奈,但仍是尊重她的決定,只見他噙著淚,將千歲蓮混在藥湯中餵她喝下。少時,夢色便因藥力睡去,瞧著她平靜的面容,元千好俯身在她耳際說道:「倘若真治不好,黃泉路上我陪著妳。」

  齊天颺見他以性命相許,忙勸阻道:「少俠!你……你這是何苦?」

  元千好目光不移,說道:「今生我倆不離不棄,生死相隨。」語罷,拈去她眼角殘淚。

  齊天颺為他二人深情打動,說道:「老夫雖不懂醫理,但若是有用之處,少俠不妨直說。」

  元千好深深一揖,謝道:「晚輩正有一事相求!」

  「少俠儘管吩咐,老夫一定照辦!」

  元千好走到床邊,說道:「等下晚輩會以劍氣疏導內子體內毒素。若前輩見她眉間黑氣消散,請以內力相輔,好讓我一口氣逼出毒血。」

  待齊天颺明白後,元千好凝氣於指,將劍氣灌入夢色體內。只見她週身經絡浮起脈動,好似有東西在裡頭遊走,如此奇觀,令齊天颺嘖嘖稱奇,片刻後,夢色身上開始冒出絲絲氤煙。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夢色眉間黑氣已全數散去。齊天颺見狀,右手貼住元千好背心,源源不絕地將內力傳送過去。他功力本就深厚,是以傳功不僅讓元千好精神一振,也讓劍氣的威力增強許多。

  「莊主!大事不好啦!方才那人突然折回,現在跟我們的人在外邊打了起來!」這時房外突然傳來叫聲,齊天颺心頭一驚,當下便要收手。

  「前輩!此乃緊要關頭,萬萬撒手不得!」,元千好頭也不回地說道。

  同一時間,夢色嘴角開始溢出黑血,其血墨黑濃稠,腥臭衝鼻。只見她連吐了十幾口血才告止息,這時血色也有轉紅跡象。

  倏地一聲慘叫,田武破門而入。見齊天颺右手搭在元千好背心,立時明白二人正在傳功。心知機不可失,長劍倒轉,立時朝齊天颺背心一刺。

  齊天颺雙足不移,左手作捻花狀,在劍身上輕輕一彈。只聽得噹的一聲,田武虎口酸麻,長劍握不住手;但他反應奇快,立時換手抄起,迅雷又發一招。這撒手、接劍不過轉瞬,若是常人,恐怕不及反應,可惜齊天颺非比尋常,翻手間,已將兵刃奪下。

  「厲害!」田武本以為能貪得些便宜,豈料過沒兩招便被掠走兵器。但他料定二人寸步難移,反手抓起桌椅,朝他們扔去。

  「混帳東西!」齊天颺大怒,擲出長劍,將椅子釘在壁上,隨後鐵掌如刀,將田武扔過來的東西一一斬落。

  田武看準時機,欺身至齊天颺身側,打算依法炮製,以內力震傷對手。齊天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凝住一口真氣,與他相對一掌。

  雙掌相貼,齊天颺略感壓力,沒想到對方內力竟如此渾厚。為保三人周全,他心下一橫,以全身功力反擊,掌勁方吐,田武立時不敵被震飛出去。

  齊天颺修為雖高,但卻無法馭氣單分,因此他左掌擊退田武的同時,右掌也夾帶雷霆之勢,元千好一時無法承受,猛然噴出一大口鮮血。

  他見元千好嘔血,只道鑄成大錯,連忙問道:「少俠!你無事吧!」

  「晚輩沒事!前輩千萬別讓田武逃了!」原來他因禍得福,齊天颺本就傳功於他,是故這突如其來的剛勁,順勢打通他體內淤塞的經脈。此刻元千好不僅恢復如初,功力更是再上層樓。

  元千好得此奇遇,當下繼續疏導夢色體內毒素,少時,療程已臻全功。只見夢色微微開眼,雙唇緩緩蠕動,可她氣若遊絲,已然發不出聲。元千好貼近她面前,問道:「夢色!妳怎麼樣?」

  「感……覺……很輕……很舒服……可……我好……睏……」夢色輕聲囈語,緩緩閉上雙眼,爾後脈象漸弱,終至停止。

  「夢色……夢色——。」元千好悲痛交加,忍不住仰天狂嘯。

  田武受創,甫出內房,轉身便要離開。豈料一道白影飄然而至,將他去路截斷。還沒回神,一張大手已罩住天靈,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齊天颺眼看護衛死傷遍地,耳聽元千好哀慟之聲,對田武之作為又恨又怒,只聽他罵道:「老夫今日叫你惡貫滿盈,死來!」掌勁方吐,田武隨即頹然癱倒。

  手刃田武後,齊天颺趕回內房,只見元千好緊抱夢色身軀,臉上涕淚縱橫,難以自已。

  齊天颺茫然無措,只道夢色死去,他擔心元千好會以死相殉,連忙按著他肩膀。想開口勸解,喉頭卻是苦澀難當,過了片刻,才啞道:「少俠……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順變。」

  元千好抹去淚水,又哭又笑的說道:「前輩誤會了!內子體內的毒已全數解開,晚輩這是喜極而泣!」

  齊天颺聽得喜極而泣四字,先是一愣,隨即拍手道:「這……這真是太好了!老夫還道田武那廝壞了大事,已將他擊斃與掌下。夫人……夫人還好吧?」

  元千好笑道:「一切安好,只需細心調養,相信不久便可與常人無異。」

  「那就好了!老夫到外頭看看,你先陪著夫人吧!」齊天颺來到屋外,又見兩名護衛屍首,不禁搖頭嘆息,朝天上放了支火箭,估計天亮前就會有人趕來。

  這時元千好走了出來,歉然道:「多謝前輩大力相助,只是拖累了這些兄弟,晚輩難辭其咎。」

  齊天颺喟然而嘆,說道:「罷了……生死有命,少俠無須介懷,你去忙吧,老夫想在此靜靜。」

  元千好順他之意,回房整理四下,直到天色透白才告個段落。累了一晚,他已氣空力盡,不覺依著桌子打起盹來,待他睡醒,天色已近黃昏。

  「不好!」驚覺睡過頭,元千好趕緊四處尋找齊天颺蹤影。尋至廬外,發現田武與眾護衛屍首已然不見,當下恍然大悟,齊天颺已離去多時。轉回前廳,只見桌上留了張字條,上頭寫道:「待嫂夫人痊癒,請少俠上萬劍山莊一聚。」

  放下字條,元千好走出草廬,是時昊陽高照,晴空萬里,終年不退的霧氣全數消散。放眼遠眺,只見大風突起,枝葉婆娑,蒼鬱的樹梢好似湖面波瀾,一次又一次的隨風輕漾。

  全文完——

( 創作武俠奇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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