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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0/15 20:48:08瀏覽815|回應4|推薦30 | |
第一次到艾蜜莉及鮑伯家時,鮑伯正坐在他的電動輪椅上,跟我眨眼說要去城裡血拚,原來,所謂的城裡,不過是幾個街區外的超市,血拚,只是去那裏採購日常雜貨;艾蜜莉正坐在客廳一角的小茶几旁,專注凝神地低頭讀聖經,一頭銀白髮絲,在晨光中顯得眩亮。 我走到餐桌旁,查看照護手冊,一會兒,響起偌大電視聲,原來是艾蜜莉在看電視,我拿她的護理襪給她穿,她體貼挪出小板凳給我坐,看她雙腳,泛白腫脹,青筋浮起,我不禁有些心疼。 兩位老人家都九十幾歲了,兒孫、曾孫,都散布在各州,艾蜜莉有次跟我說:『好想去看他們,但沒辦法去‧‧‧』,說著就哽咽了,我過去摟摟她,心想,還好他們有個女兒住附近,可回來照看兩老。 剛開始去他們家時,其實是惴惴不安的,我這種很少吃西餐、做西餐的東方人,單位居然派我去替老外煮中饋?想想,只能歸咎於主管辦的Pot Luck Party 中,我的台式米粉聲名大噪所致。慢慢的,發覺準備倆老口的食物很簡單:一片肉、馬鈴薯泥、水果、青菜沙拉,就解決了,每回詢問鮑伯午餐要吃甚麼,高大的他總頑皮挪挪嘴說:『去問老闆。』;當鮑伯血拚回家時,我忙幫他提袋子,一一規整放置,他欣慰的謝謝我,我感到安心熟悉,不期然想到以往和父親相處的情景。 用餐前,他倆低頭手牽手禱告,和諧靜謐,令人動容;當我做了中式料理,鮑伯埋頭吃個精光,我誇張拍手,逗得兩老裂嘴而笑,健談的鮑伯,接著以中國通自居,說些美式中餐:酸甜雞、芝麻雞的菜,對那些只是裹炸麵粉、淋上制式醬汁的肉塊,我只有沉默微笑。 有一天,鮑伯一直屈臥在床,五斗櫃上,他年輕時英挺的軍裝照,兀自寂靜中微笑;午餐時,只有老太太一人禱告、用餐。再下次,整間屋子一片冷清漆黑,老太太仍穿著睡衣躺在床上,虛弱地告訴我,鮑伯昨晚住院,她自己感冒了,甚麼都不想吃,只想喝一碗馬鈴薯牛奶湯。 我慢慢攪著濃湯,想起這一室曾有的縱聲歡笑,鮑伯總是屋前屋後的忙著,原以為他比行動緩慢的艾蜜莉強,真讓人謂嘆無常變幻;老太太慢慢從臥房踅出,在桌前望著我,她的視線又像是空洞無神的穿越了我,喃喃自語說:『不久後,也許我們該去住養老院了。』這彷彿是個定律,養老院終究是最終的去處,像很多老人一樣,她不樂意去,但是無奈地別無選擇。 我即將回台定居,她是我在美國的最後一位客戶,臨走前,老太太握著我的手,不斷的叮嚀:『到了之後,記得寫信告訴我。』,我會的,怎忍心讓這對和善可愛的老人家失望?日光漸晚,祈願他們仍能享受美麗的晚霞。 ~~~~~本文登於10月華副 後記: 2014年回台後 曾寄卡片給老夫婦 直到2016年2月才收到老先生回信 原來 老夫婦在我剛回台不久 就搬到老人院去住了 所以 我寄的卡片
費了些功夫才到他們手上 而老太太 在2015年8月去世了 現在 老先生 一人住養老院....以下 是老先生寄給我的信: (這封信是老先生口述 她女兒幫忙寫的 他在電視上看到台灣有颱風 很關心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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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