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聽說美國看牙超貴的, 赴美之前, 忙不迭地把所有寶貝牙齒檢查一遍,怎知到了

美國之後,大概是這兒的巧克力糖. 餅乾, 太過甜膩, 從小就有一口爛牙, 不幸又酷愛

甜食的我, 那種 " 唯有戀愛與牙痛使哲學失效" 的熟悉感覺又回來了, 左半邊臉的

眼球,牙齒.喉頭, 如被利刃從頭刺下, 凌遲待宰, 大半夜裡一邊咬牙聽著老公的鼾聲,

一邊祈求天亮後, 牙科診所能讓我早點掛到號 ----  上次兒子跟他們掛的號是-- 2 個

月後 !

       可能是我的表情實在太痛苦了, 診所小姐好心的幫我排到明天, 這已經是"使龜

茲" (squeeze) 很多其他人的預約了, 推門走出診所,耀眼的驕陽灑滿一身,不禁感受

到老美的人情味來。

         終於熬到第二天,客氣的跟我道早安的大夫,有著一雙如異形般的瞳孔-- 白眼

珠,黑瞳仁-- 但此刻他是我的救星, 我早已忘了害怕, 他給我蓋上一件厚重的背心,

我就直接躺在牙科椅上照 x 光, 一陣檢查過後, 才發覺這裡沒有像台灣一樣的漱口

台, 還好我有先刷了牙再來, 但挺懷念台灣牙醫師隔著口罩, 簡短權威的說 : [ 漱

口 ! ]。

         沒有預期中的電鑽聲, 異形牙醫輕悄悄的遞給我一張名片, 我看著他那使人戰

慄的眼睛, 聽他斯文的說:「很抱歉,我這裡只做一般的篩檢,妳的牙齒有兩種處理方

式,一是做根管治療 (抽神經),請到這一家去做,他們會好好照顧妳的牙齒；另外一

種是拔掉,我今天先開止痛藥給妳,幫妳預約兩星期後來這裡拔牙。妳好好考慮看

看 !」那麼費用呢? 剛才的掛號費已花了US$20 (約台幣600多元) 啦! 「根管治療是

US$ 900多元 (NT$27000), 拔牙US$60元 (NT$1800)。」乖乖, 美國的牙醫不只貴而

且分工還很細呢 !

拿著藥單, 忍著牙痛, 再走去1000 公尺外的藥局買藥, 拿藥，我真想念台灣大小

一手包的牙醫, 把人寵壞似的一個屋頂下全包辦了。

回家想想,還是不要輕易拔牙,抽神經兩萬多元保住一顆再也長不出來的大牙,應

該值得吧! 於是,就照名片上的電話預約了,日期是兩星期後; 這中間空檔,我得靠

我的止痛藥及阿斯匹靈止痛維生,但是止痛藥吃後,頭暈噁心想吐,比懷孕害喜還

嚴重, ,我再也不敢吃,只有吃阿斯匹靈,加忍功吧!,

排定的日期終於熬到了      ,這次的牙醫年紀稍大,就像影集裡的美國白人一樣,

和藹可親; 握手寒暄,檢查如儀後,拿了文件一頁頁的唸給我聽,唸完並要我簽名,

上面大約寫的是: “我了解每個手術的危險性, 沒有百分之百的成功,我授權給

醫生處理一切必要醫療..”喔 , 原來怕我告他啊 ! 當我簽好時,他又要我等一下,

十分鐘後,帶了一個老中進來, 白人牙醫說 : 「根據法律,必須要有一位見證人

在,妳有什麼問題,還可以用中文再問一下這位先生。」真是謹慎啊！牙齒抽個

神經又要簽約,又要見證人, 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要動什麼大手術了？我身旁

又沒有家屬在,怎麼辦 ? 如果發生什麼事, 這位老中同胞可幫忙聯絡一下我的家

人嗎  ?                          

白人牙醫在眼鏡上套上像顯微鏡一樣的鏡頭,看來格外用心與專業,注射麻藥後,用一個白色的L形把我的嘴吧撐開,然後就是那塊跟台灣牙醫一樣的綠色布,把整個嘴蓋住,只留下一個圓洞來看病牙;用尖長的針來抽刺病牙,也和台灣一樣,只是,嘴巴被撐得太久了,下巴疼痛得好像要落頦了,我開始搖手並出聲抗議,那知牙醫發出驚喜的聲音說 :「Great !妳的牙根太獨特了,在結束前,可否給我一分鐘照個相?」聽到結束兩字,我才安下心來,說時遲,那時快,空中掉下一架照相機,喀嚓一聲照下我的尊容,解除掉L“刑具”後,又有一位抄中東口音的老醫生來,兩人對著電腦, 一陣讚嘆聲,直說要列為教學範本,對我連聲謝謝,難道,我就從此名揚美國牙醫界 ? 「放心,我們只照到妳的牙齒,更不秀出妳的名字。」唉! 我不能抽肖像所有權稅了!

一個月後,又做了一次同樣的療程,白人牙醫又跟我道謝,何時來做牙套? 「聖誕節前會通知妳。」兩個裡拜後,我接到電話:「明年一月布萊恩醫師有空。」

下完大雪的新年清晨,我穿著厚重的大衣來到診間,迎接我的是另一位年輕的高個子醫師,他伸出長手來幫我掛外套,掛包包,真讓人受寵若驚,原來,他才是布醫師,我的寶貝牙齒又三度易手了!這次我看清楚了,他們是用J形的吸管吸取嘴裡的噦物,來代替台灣牙醫的潄口台;布醫師建議我做黃金的牙套,價格和瓷牙一樣,但更堅固實用,好啊!我真的來美國鍍金了。

這次總共又去了三次,歷時兩個月,所幸最後的牙套,口感質感均佳,也就不虛此痛了! 屈指算算,一顆牙,前後花了將近半年,歷經三位牙醫,橫跨兩個年度,真是讓人見識了 !

  p.s. 此文是我的 "原胚" ，實際刊於聯合報的有些刪節，特此為記; 因為老外幫我照相的那段，太好笑了，我不忍心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