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碩風暴

(按：上周忙到忘記是星期幾，周末按計畫帶小孩出遊，才發現手上沒有董卓傳的檔案，今天才更新，誠是非常糗的狀況。附上圖文不符熱那亞照片一章，但真別問我熱那亞的輝煌海上歷史，我去只是帶小孩去水族館而已。)

就在平樂觀閱兵圓滿落幕時，西線急報，涼州叛賊王國率軍十餘萬進圍陳倉，三輔危急；此時新任元帥的蹇碩忽然連結諸宦官常侍，連名推舉何大將軍領銜西征平叛，劉宏二話不說立馬批准，還拉高規格，「賜兵車百乘、虎賁斧鉞」，給你大將軍風風光光地出征。

    但何進不是白癡，先前半年劉宏搞驃騎將軍、搞西園軍、搞閱兵，在他看來不過是辦家家酒，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竟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來了！何進看著妹夫臉色日差，瞭解絕對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洛陽，他上奏表示，將派袁紹到東方的兗、徐兩州調兵，等調齊再行西征。

    這個理由很牽強，洛陽一帶明明幾萬名剛參加完閱兵的士兵，何必另外往東方調兵？再說，袁紹任職西園軍中軍校尉，是皇家軍官，為何聽何進指揮去做後勤工作？事實上，史書上並沒有袁紹東行的記載，很有可能袁紹從頭到尾沒踏出洛陽一步，何進找藉口，連表面功夫都省下來了。

    最後我們知道是由皇甫嵩帶兵西征，何進什麼事也沒有。

    這失敗的一步曝露了劉宏的弱點，原先他還能維持表面上天子的權威，而今事實證明他只是個空殼。也就在這個時點前後，太常劉焉考慮「益州有天子氣」，自請擔任益州牧；董卓逗留長安，不奉詔入京，更拒絕卸下兵權；在這些野心家眼中，劉宏已是跛腳的皇帝，他幹了夠多的荒唐事，現在只等他死而已。

    189年，漢靈帝中平六年，四月十一日，漢靈帝劉宏駕崩，得年僅三十四歲。

    不像之前的皇帝，劉宏並未死在德陽、崇德、玉堂等主要宮殿，他選擇死在母親所居住的嘉德殿中，想來在彌留時分，惟有母親與小劉協的陪伴，才能帶給他些許的安慰。

    劉宏顯然死得相當不甘願，他在死前有體力與董卓公文往返，大跳探戈，但始終不願正式立劉辯為太子，相反地，他惟一交待的後事竟與劉協有關：「屬(劉)協於蹇碩」。

   這段記載引來後世不同的解釋，有人認為劉宏是要蹇碩助劉協登基為帝，有人則認為，這段話只是要蹇碩當劉協的監護人而已。

    我們不知道劉宏的本意為何，說不定連受詔的蹇碩也搞不清楚，他可能搖著劉宏大聲說：「陛下…陛下您別那麼快把頭歪過去啊，把話說清楚再死啊…」

    看著宮人收殮劉宏的遺體，蹇碩心中澎湃洶湧，他發現自己正扮演傳說中「託孤大臣」的角色，他手上握著一個九歲、無父無母、卻有百分之百皇帝血統的孩子；過去八個月，他從二線宦官直升帝國兵馬大元帥，而今，他有機會再進一步…

    以上的情境描寫或許有黑化蹇碩之嫌，我們也可以換個說法：

    看著宮人收殮劉宏的遺體，蹇碩心中久久不能平靜，他心疼主子劉宏死得如此不瞑目，又心疼小主子劉協小小年紀便怙恃俱失，眼前還要面對險惡的政治風暴；過去八個月，他從二線宦官直升帝國兵馬大元帥，他決定拼盡一切，以報主子的知遇之恩…

    以上哪個情境比較符合蹇碩當時的心境呢？可能兼而有之吧。我們知道的是，劉宏駕崩時，蹇碩是陪在身邊的人，劉宏一死，蹇碩立馬交辦兩件事：第一，請何大將軍進宮議事，第二，準備殺人。

    這可能是蹇碩人生第一次動了殺人的念頭。

    我們可以回頭翻翻蹇碩為數不多的記載。當他還是個可愛的小黃門時，洛陽北部尉曹操以違反宵禁為由，杖殺他的叔父，蹇碩深為痛恨，大力運作的結果，曹操升任頓丘縣令，調離洛陽。

    之後平樂觀閱兵時，涼州硬漢蓋勳在座，劉宏問蓋勳天下何以紛亂，蓋勳簡短答道：「倖臣子弟擾之。」劉宏回頭問蹇碩的意見，蹇碩竟害怕到不知如何回答，從此偷偷討厭蓋勳。又是大力運作的結果，蓋勳升官，去當長安當京兆尹。

    稍後蹇碩為另一個宦官高望的兒子向蓋勳關說，蓋勳拒絕，蹇碩對他一點皮條都沒有。

    從這些記載我們會發現，蹇碩個性單純，蓋勳說「倖臣子弟擾之」，也沒點名他，他卻自己對號入座，嚇得說不出話。此外，和十常侍們殘害忠良無數相比，蹇碩沒有害人的記錄，你如果得罪他，他還會幫你升官，只求你早早離開洛陽就好。

    而今蹇碩要開人生中第一次殺戒，對象是連皇帝都動不了的大將軍何進。(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