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將的關中(下)

    除段煨外，關中諸將的董家軍血統便不那麼明顯了，較明確的關中諸將名單是211年聯合向曹操宣戰的「關中十部」：馬超、韓遂、程銀、侯選、李堪、張橫、梁興、楊秋、成宜、馬玩。這其中韓、馬的背景我們比較清楚，長平觀一戰後，馬騰、韓遂退回涼州，雙方時戰時和，馬騰隨後趁李傕、郭汜實力衰弱之際返回關中，駐軍老家槐里；韓遂的地盤則不清楚，可能游走於老家金城郡和關中之間。

    韓、馬以外的八人相關記載便模糊了，《三國演義》將他們寫成韓遂的部下，其實他們都是獨立的方鎮。這其中程銀、侯選、李堪三人都來自河東郡，在四天王當政時便「各有衆千餘家」，只是我們不知道他們是否為白波勢力，或只是河東難民組成的武裝集團。

    梁興的活動範圍則在左馮翊一帶，根據地可能是陜北高原上的鄜城，他「略吏民五千餘家為寇抄」，似乎較接近民間自組的武裝團體；張橫與梁興都曾參與討伐李傕之戰，姑且推論他們為同性質的勢力。

    楊秋則可能是涼州軍人，根據地在安定郡，但不知他是源自董卓勢力、涼州叛軍勢力或其他。他的屬下孔桂是個「高俅」型的才子，會說話而且「曉博弈、蹹鞠」，多次為楊秋出使許縣，很得曹操喜愛；這樣推斷起來，楊秋應該也是個雅痞人物。

    至於成宜與馬玩就真的一點線索都沒有了。

    除了這十部方鎮，關中地區還散佈著許多小股勢力。例如藍田人劉雄鳴，他也就是個獵戶兼採藥人，每天大清早頂著山霧上山，卻從未迷路，人們認為他有操控雲霧的本事，推舉他當頭領，這樣也形成一股勢力。此外，陜北高原上還有靳富、趙青龍等可以隨便攻陷一、兩個縣城的「山賊」。另外還有個關中營帥許攸，到曹操死前他還是地方一霸。

    關中諸將的地盤多半一縣或數縣，與關東那些以「郡」甚至「州」為單位的大方鎮不能相比。這可能是因關中周圍山區高原區地勢複雜，另外便是因為關中多塢堡，例如史書載，漢安帝時代便「築馮翊北界候塢五百所以備羌」，這些原本用以應付羌亂的防禦工事，現在為小股割據勢力提供良好的庇護。

    曹操雖然成功誅殺了李、郭二人，但對於關中諸將力有未逮，在198年那當下，曹操僅控制了兗州和部分的豫州地區，別說關中，他連司隸的三河地區(河東、河內、河南)都未能掌控，而在他的東邊又有袁紹、呂布、袁術等強大對手。曹操於是對關中諸將採取兩手策略，第一是羈縻，曹操任命鍾繇為司隸校尉，來到殘破不堪的長安城，給關中諸將們封官拜爵，以換取他們對許縣朝廷的效忠，朝廷拜馬騰為前將軍、槐里侯，並假節，而馬騰則「遣子入侍」；韓遂、楊秋等也都獲封將軍號。

    曹操的第二手策略就是任命關中(或附近地區)出身的士人為地方官，為朝廷打樁；例如以韋端(京兆人)為涼州牧、張既(左馮翊高陵人)為新豐縣令，嚴幹、李義(左馮翊人)為左內史郡(從左馮翊中分割出來)郡吏，衛覬(河東安邑人)為茂陵縣令等，這些人後來在曹魏政權中都有很好的發展。

    由於記載缺乏，我們現在不確定198到211年這十幾年間，關中地區在「諸將與官員共治」下到底是什麼樣的光景；諸將之間似乎有某種聯盟關係，至少未見諸將彼此殺伐的記載；諸將與官員間似乎也相處融洽，大概大家都講關西話，溝通無礙。例如有回涼州州從事楊阜(天水冀縣人)去許縣出差，回來後關中諸將就圍著他問曹操與袁紹形勢的優劣，感覺還滿溫馨的。不過也反例，例如梁興便在左馮翊四處劫掠，各縣無法抵抗，紛紛把辦公室遷到郡首府臨晉。

    簡言之，在211年之前，關中大概是處於方鎮林立但秩序太平的狀態，也就是所謂的「王綱小設」。早先因李、郭之亂逃走的人們(如鮑出一家人)漸漸回流，關中生產條件慢慢恢復，關中諸將也有了更充足的兵源財源。

    鍾繇無疑是為曹操穩住關中、乃至穩定整個司隸的大功臣，在資源缺乏的情況下，鍾繇緊緊守住與馬騰的關係，不但關中無事，他還擊退并州高幹的南侵，清掃了河東、弘農兩郡的地方勢力，順便重建洛陽。司隸校尉當到這樣也真是模範了。

    208年、建安十三年前後，曹操已徹底消滅了河北勢力，在對荊州的劉表開刀之前，曹操也要求關中諸將多表示一些「誠意」，於是段煨入朝、馬騰入朝、韓遂的兒子入朝、韓遂的親家也就是閻行的父親也入許宿衛，關中諸將們大概覺得這樣也夠了，應該可以再過十年好日子，但曹操並沒有那麼容易打發，211年、建安十六年，曹操突然向漢中的張魯宣戰，大軍將道經關中，關中的戰火再度燃起。(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