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觀之戰

    從184年算起，涼州叛軍已存在將近十個年頭，他們穩定地盤踞隴西、金城、漢陽三郡，資源充足，不過涼州叛軍似乎一直沒有建立起行政組織，他們始終以軍團聯盟的型式，鬆散地統屬於韓遂、馬騰兩名盟主之下。

    前面提到，189年董卓抗旨率軍東行時，曾與韓遂、馬騰達成某種秘密協議，協議內容不明，我猜測是最低限度的「互不侵犯」協議，也就是董卓默許韓、馬在涼州的割據，韓、馬同意不侵入三輔地區。

    192年董卓被殺，密約自然跟著做廢，四天王剛入主長安，韓遂、馬騰已大舉西來，他們打著「降朝廷」、「救天子」、「詣長安」等光明正大的旗幟，跨越隴山，進入不設防的右扶風地界，馬騰軍輕易地佔領了董卓的老巢郿縣，韓遂更猛，直進軍到長安南方的鄠縣，離長安只有六十公里。

    四天王並沒有輕易出拳，一如面對關東方鎮，他們以封官拜爵的方式應付涼州同鄉，幾番交涉結果，長安朝廷封韓遂為鎮西將軍，交換條件是韓遂乖乖帶兵回涼州；馬騰則受封為征西將軍，但朝廷攆他不走，只能默許他繼續佔領郿縣。

    四天王與韓馬之間的恐怖平衡大約維持了一年，193年底，馬騰與李傕撕破臉，原因不明，據說是馬騰向李傕私下索討什麼好處被拒，馬騰一怒之下便再以朝覲名義，率領軍隊在長安周圍自由散步，由長安西側繞到東側的霸橋，絲毫不給四天王面子。

    於此同時長安城的反對派也和馬騰搭上了線，這其中名聲最響的就是應是前議郎种卲，如果大家記億不差，四年前就是他以一給之力阻擋董卓向洛陽進軍，他的父親太常种拂便在長安淪陷時英勇殉難，种卲因此對四天王恨之入骨，四天王要讓他當九卿高位，他說：「昔日先父以身殉國，我為臣子，不能除殘復怨，又有何面目朝覲皇帝呢？」

    反對派中還有益州牧劉焉的長子、左中郎將劉範，前面提到，劉範和兩個弟弟原先被董卓當成勒贖劉焉的人質，董卓死後三人被放出來，恢復官職。三弟劉璋奉朝廷命令入蜀招安老爸，劉焉卻將劉璋扣下，不讓他回長安覆命。劉範和二哥劉誕大概覺得事情不妙，於是加入反對集團。

    另外兩名同謀者分別是侍中馬宇與中郎將杜稟，馬宇事跡不明，杜稟則是賈詡的冤仇人，反四天王乃為報仇。

    种卲等的如意算盤是說服馬騰攻長安城，由他們在城內充當內應，然而計策未發消息走漏，种卲等只好逃出長安，來到西邊的小城槐里繼續對抗四天王；杜稟緊急召集(或脅魄)右扶風政府的吏員守城；劉範則派人入蜀向老爸求救兵，原本力持孤立主義的劉焉改變心義，由校尉孫肇率五千精兵北上助戰。

    至於馬騰呢？他維持飄忽不定的行軍方式，從霸橋向上又繞了長安半圈，來到長安西北邊的池陽縣，與槐里形成犄角之勢。同時間韓遂在涼州聽聞馬騰與李傕鬧不愉快，也立刻帶兵東來，表面上是要當和事佬，但抵達後立刻與馬騰合流，共同向四天王叫板，看看誰才是涼州人老大。

    敵人都欺到臉上了，留守長安的李、郭、樊三天王再無法按兵不動。194年三月，郭汜、樊稠親自帶兵出擊，李傕則留守長安，派姪子李利代理軍隊，三天王聯軍沒有浪費時間去處理再槐里的叛徒，而是直指池陽，捕捉韓、馬聯軍的主力。池陽縣有西漢時興築的宮殿池陽宮，宮殿東南方臨近涇水處是座小山坡，名叫長平阪，阪上築有高臺，便是長平觀。三天王聯軍與韓馬聯軍便在長平觀前進行決戰。

    這場「長平觀之戰」在《三國演義》中因為是馬超的處女秀，因此羅貫中特別安排了馬超殺王方、擒李蒙的精彩橋段，不過正史記錄上並沒有馬超的表演，反之，韓馬聯軍在此戰中慘敗，遭「斬首萬餘級」，狼狽地逃回涼州。樊稠與李利回頭攻打槐里，趁夜登城，种卲、劉範、劉誕、馬宇、杜稟等人全數被殺。孫肇帶來的五千蜀兵大概也兇多吉少。

    在這場戰役中，三天王聯軍的主帥理應是排行第二的郭汜，但最出風頭的卻是四弟樊稠。在與韓、馬交戰時，菜兵李利作戰不力，樊稠便毫不客氣地罵他說：「人家要砍你老爸的頭，你還打成這樣！你是以為我不敢砍你的腦袋嗎？」

    待韓、馬聯軍撤退，樊稠會同李利帶兵追擊，直向西追出一百五十公里，總算在陳倉追上韓遂；不過雙方並未交戰，韓遂派人傳話給樊稠說：「現在天下大亂世事難料，你我是同鄉(涼州金城郡)，雖然現在有點衝突，但將來總歸是要走在一塊兒，咱們好好聊聊吧，以免以後沒機會了。」兩名主帥於是騎馬出陣，並馬交談，講到高興處還勾肩搭背，高聲大笑。談完樊稠就下令退兵了。

    長平觀一戰雖獲勝，但四天王也沒本錢將涼州叛軍趕盡殺絕。和解來得異常迅速，長安朝廷很快就下令赦免馬騰，另拜馬騰為安狄將軍，韓遂為安羌將軍。同年六月，長安朝廷進一步將原屬涼州的河西四郡獨立出來，設立雍州，某程度上承認韓、馬對涼州東部的控制。

    長平觀之戰產生了兩個蝴蝶效應，第一個就是劉焉之死，痛惜兩個兒子和五千精兵，原本在益州搞得風風火火的劉焉不久便過世了，地方豪強共推逃過一劫的三弟劉璋接管益州。

    長平觀之戰的第二個蝴蝶效應就是導致樊稠之死，也導致四天王決裂。(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