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二十年前發生的一個小故事。

在1995到1996年之間，我從大型的生物基因工程公司（Life Technologies Inc., LTI)轉到一家規模很小，專門與美國國家癌症中心(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 NCI)合作的研究型生物製藥公司(TSI, 後來被Genzyme Transgenics合併)工作，大小公司之間的工作和公司文化很明顯的不同，而小公司比較像一個家庭，同事之問的相處容洽，我很快的就融入了團隊裏。

因為公司的人少，最初還不到十個人，後來才增加到十多個員工，大家朝夕相處，又常常有加班的機會，經常夜深了還在實驗室，或是在無菌室內中等待結果，又不能出去，就只有東南西北的聊天，有時候傍晚下了班，會一起去酒吧裏喝個小酒，週末或假日也偶而會到彼此家中坐坐，甚至約好一起去爬山釣魚等等。

當時那個小小的公司，位在馬里蘭州的洛克維爾市，公司入口的大門後有一個接待的櫃檯，櫃檯後面坐著的是一位年輕的白人女接待員，應該還不到二十歲，長的有一點點福態，卻甜美可愛，只記得她是來自一個鄉下地方，但是父母領養了好幾位亞洲的孤兒，所以她也和我們幾位亞洲人特別親切，而每天我進了公司之後，都會和她先打一聲招呼，然後再聊一兩句話，或是給她一顆糖，才走進裏面自己的辦公室。

不過很慚愧，由於時間久遠，這些天，無論我如何的回憶，也想不起來這女孩的名字，就姑且叫她"Helen"好了，但是我永遠都記得以下這個故事。

由於公司內所有的成員幾乎都是生化或醫學相關的專業人士，而Helen無論在年齡和學歷都和其他人有一些差距，所以大家怕她會覺得有隔閡，反而有意無意的特別照顧她。

超級杯大賽是美國的美式足球總決賽，都是在一年中最冷的二月舉行，而二月的馬里蘭州常常都已經是冰天雪地，老美卻常常喜歡聚在酒吧裡，或是到朋友家一起看球賽，看球時又少不了要喝啤酒，而球賽結束時又往往接近深夜，開車回家非常危險，所以如果當天的天氣不好，我寧願留在家一個人看電視。但是記得那一年，Helen約大家去她家看超級杯美式足球賽，當天外面下著比雪更恐怖的冰雨，我們竟然沒有一個人缺席，就怕不給小女孩面子。

然而有一天，我照例一大早進了公司，和Helen打一聲招呼，講了幾句話，就走進自己的辦公室，沒想到，幾分鐘之後，一位來自俄國的猶太裔女同事，有一點氣冲冲的走進來，對我說：「你把Helen氣哭了，還不去道歉？」

「蛤!真的！」我嚇了一跳，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問道：「為什麼？」

女同事這才笑著說：「難道你剛才進門時，沒看到她剪過頭髮了？」

此時，我立刻衝出辦公室，小心翼翼的走到外面的櫃臺，假裝沒事的樣子，轉頭對小女生說：「妳今天看起來特別漂亮呢!是不是昨天剪了頭髮？」

她立刻眉開眼笑，雙手撫摸著自己的俏麗短髮，咯咯咯⋯，笑的好甜美又好得意。

可是當我轉身往辦公室走了幾步之後，還是覺得很納悶，"因為我怎麼也想不起來，她昨天的頭髮到底是甚麼樣子！"

於是我又再退了幾步，回頭很嚴肅的問了一句：「妳昨天的髮型是什麼樣子？」

「哇…哇…！」沒想到她竟然立刻手嗚著臉，放聲大哭，站起來，轉身走進後面的辦公室。

就當我還儍儍的愣在原地時，那位猶太裔女同事又衝了出來，瞪了我一眼。

我也只能兩手一攤，呑吞吐吐…的說：「我…我…真的不記得她昨天的髮型…！」

「唉！你們男生…！」她也只好搖搖頭，再回去安慰那位小女生。

後記：原本文章只寫到這裡，因為事情發展至此，非常好笑，可是後來却發現好像會引發讀者一點誤解，所以再畫蛇添足，寫完全部的故事。

幾分鐘之後，小女生不哭了，大伙兒除了笑我之外，也問她為什麼哭的那麼大聲，但是她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有一些委屈而已！

然而就在此時，經理走了進來，問明原由之後，他也只搖搖頭，放下一句話：「唉！你們女生…！」就出門了。

延伸閱讀:

Julian是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