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學年代，面臨著初中聯考（又洩底了），封建千年的無知人民，還活在考試公平的落伍思維裡。當時更沒想到，而今，半個世紀過去了，人民的愚蠢思維仍然繼續。

初中聯考的恐怖，對我們而言，更勝於白色恐怖。當年這些稚齡孩子不可能知道二二八，但的確聽說到處抓人的恐怖，媽媽恫嚇哭個不停小孩的共同話語「噓！警察來了！」這句話在不同朝代都適用，無論日本警察或中國警察。

初中聯考恐怖在哪？在於天天不間斷的考試，在於天天發考卷老師藤條伺候的人人發抖。沒被藤條打過的現代學生絕對無法想像，那一鞭抽下去的痛徹入骨，至今回想起來，手腳彷彿還微微顫抖，我一輩子痛恨「不打不成器」這句蠢話。

一天兩科，100分免打，95分打一下，90分兩下，以此類推。想像那些考五六十分的怎麼活？當然不可能全數照打，十幾下藤條真會打死人的，於是乎，升學班、放牛班就此產生。甲乙丙三班合併，依據月考成績月月重新分班，甚至分排分位置，好學生放在前面，成績最差的垃圾桶旁邊去。

記得有一位爸爸，實在忍受不了嬌滴滴女兒被痛打，來校懇求老師免打。老師說好，這個女生從此坐在垃圾桶邊半年，直到那位爸爸又來懇求，我的女兒需要「正常教育」，就是一樣照打的意思。

丙班是放牛班，意味以後只能種田的人（這當然是歧視話語），基本上全數放棄，上課隨便上上，考試隨便考考，太差的還可以拿課本出來抄，國民義務教育嘛！人人都必須畢業。放牛丙班至少自由了，免打免捱罵，天天快樂上學，以後的所謂成就，其實也未必差。乙班的精神虐待則相當悽慘，甲班的學生是人上人，乙班的就是不知廉恥的豬狗（這話不是我說的，當年老師罵的）。

一向在甲班的我，偶而被抽幾鞭，真無法想像乙班的怎麼活，只記得他們，各個屁股後面天天都要墊著一疊衛生紙。老師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打死人怎麼辦？那個年代的荒謬，回想起來，真是悲哀悲慘。

優等生又如何？日後無廉無恥的多得是，政商界特多。不會讀書難道真是垃圾？或許世俗所謂成功者比例少得多，但乖乖好人比例卻反而多。世俗的愚蠢無知如何千年傳承、為何傳承，我不懂也不屑，反正與我無干。我從小知道，我不是個同流合污的人，注定人生路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