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家在海階地上，後院面對一泓海灣亮麗。朋友帶我參觀他疊石植草整理得頗為優雅的後院，知道我正進行海上計畫，他忽然轉頭跟我說：計畫很好，但不要搞砸了海洋原始的景觀和生態。我點頭允諾。

海灣近岸處，不曉得甚麼時候來了一頭大鯨，牠頭頂著岸緣呼氣，身子隨湧岸浪濤一陣陣浮沉。這頭鯨從頭頂到背鰭浮於海面的部位，我看到些許斑蒼及黏在牠身上的許多附生物。啊，心眼一亮，我認得，這是一頭多年前捕魚時首次在海上遇見的大型鯨。有點炫耀心裡，我搶先指著這頭鯨以宣示的語調說：是土鯨。

沒想到，一旁朋友念小學的女兒抬頭跟我說：叔叔，不對，這是一頭長髯鯨。我轉頭看了小女生一眼，意思是：何以見得？小女生遂轉頭指著海灣那頭巨鯨說：看到沒？牠下巴不是長著一撮又長又密的鬍髯嗎？

再看兩眼，果然，巨鯨的下頷果然長著一撮又長又密的鬍髯。幾分懊惱，怎麼會看漏了呢，海上生活這麼多年，還從事過鯨豚觀察呢，竟看輸一個小女孩。啊，不該「假會｣，不該逞能，應該多觀察一下，應該不要莽然的驟下定論。

這懊惱和難堪的感覺，如影隨形，跟了我好長一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