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與巨樹的約會(二)- 巨杉林裡的雪祭

看完加大校園，隔了兩天，我們應諶教授之邀一起去 Yosemite 國家公園的森林裡作半天的植物與菇菌生態觀察，開車大約4個小時進入山林區，高度約 5 千英尺以上，天氣轉寒。諶教授高齡八十多，仍健步登山，帶領我們在人跡少至的樹林裡攀爬，並一一講解不同的樹種、菇類、野花等，我們主要想尋找野生「羊肚菌」(蕈類，Morchella)，這是一種珍貴藥用菌。在森林裡我們觀察到幾種裸子植物的毬果，也看到糖松 (Sugar pine)、西黃松 (Pinus ponderosa)、花旗松 (Douglas fir)、橡樹 (Oak)、山四照花 (Cornus nuttallii)、鮮紅色雪植 (Sarcodes sanguinea)等，後兩者是羊肚菌出現的指標植物，彼此經常在同一節期裡伴隨著生長，可惜此行因時間緊迫，無法找到羊肚菌。

諶教授廿多歲時曾參與中國國家科學研究隊前往青藏高原的原始森林進行研究，這個研究團隊有 400人，高山上研究環境非常辛苦，僅有 4位女性學者參與，她是其中之一。在青藏高原的原始森林研究中，一待就是十二年，因此中國林業界特別稱她為「森林的女兒」。由於諶教授長年研究青藏高原、大小興安嶺等大區域的森林，成為專精東亞植物地理、植物病理的學者。來美後廿餘年，則專研阿拉斯加、美國中西部 (midwest)、與加州大區域森林，是少數同時專精東亞與北美森林植病的專家，曾擔任美國農業部進出口木柴植病檢驗顧問。

我們攀爬累了，來到 Tuolumne River 南支流邊休息，此河是 Yosemite 公園裡的兩條主要河流之一(另一個是 Merced River)，流水潺潺，在森林裡享受城市中無法體會的寧靜與安祥，也激發出我們的生命力與好生之德。兩位遠客也與諶教授談起水杉活化石的故事，提到數年前，靜宜大學生態系陳、楊兩位教授，在台灣屏東霧台山區，「魯凱 (Rukai)」族人居住地，找到大面積「台灣杉」森林 (Taiwania cryptomerioides)，這是另一種冰河期遺留的活化石。能保留下這麼大片的森林實屬難得，主要是因魯凱族人對祖先與上天的敬畏，不敢隨意進入與砍伐，這誠然是現代人急需反省的事，我們常藉著科技的力量，謀求經濟利益，而忽略了自然與森林保育(可參見筆者前文「女兒與阿凡達」)。

台灣杉紀錄中最高者長到 90 多公尺接近 100 公尺高，樹徑可達 3 公尺，是亞洲最高樹種，可媲美於加州海岸紅杉的高度。活著的紅杉最高有 115 公尺或 379 英尺，位於紅木國家森林的深處；另外已知有 15 棵高於 110 公尺的紅杉，樹齡都約 2,000年，潛藏於國家與州立紅木公園內。海岸紅杉最寬的樹徑可達8公尺或26英尺，但是體積或噸位最大的卻是內陸巨杉，位於Sequoia National Park內。

在夕陽斜照下的山林小徑上，我們感謝諶教授的帶領與解說，握別後，就匆匆南下，預備明天進 Sequoia National Park。奔馳兩小時後，近午夜入住於 Merced 路邊的客棧。次日沙塵再起，我們先去參訪加州大學 Merced 校園，這是加大最新的校區，成立於2005年，位於農業區的中心，校園寬廣寧靜，校舍很新，頗有發展潛力，是個唸書求知作研究的好地方，蔡老師說他回台灣後，要推薦學生來此進修。

由 Merced 到 Sequoia 森林區大約是兩小時車程，進山區前原是陽光普照，但入山後漸漸變成雲層壓頂，天氣轉為隂冷。當高度漸增至4 千呎以上時，路邊出現積雪，兩位客人很興奮，停車拍照，據蔡老師說台灣五月初乾旱高溫，氣候異常，與此地差別甚大，能遇上雪真是太好了。

未幾，高度續增到 5、6 千呎 以上，天竟飄起小雪，我們一路停了好幾次，品賞紅杉林裡的雪景，蔡老師說那些松樹梢上的白雪，與聖誕卡上的景象一樣，誰想到五月中能在森林裡繼續慶祝聖誕呢？彭神父還做了個小雪人，放在車窗前，十分有趣。

我們在雪地上流連忘返，還看到山貓留下的足印，後來雪愈下愈大，我們穿的不夠暖，摸索的來到公園裡的一個 resort，在它燒著木柴溫暖的璧爐邊，吃了泡麵(餐廳整修，不供應飯食)。問清楚路向後(GPS 在山裡不能function)，驅車深入，在遮天巨木林裡緩緩前行(因為有積雪不能開快)，高度增至 7 千呎以上，我們來到General Sherman的巨樹群區，此時遊客不多，十來個人多數是外國來的。我們站在這些兩千多歲的巨爺跟前，真是渺小的很，它們是與耶穌同一時期出現在這地上，我們豈不該謙卑敬畏？

General Sherman 紅杉巨樹，軀幹橘紅，胸高直徑 31 米，高度約 84 米，它確實是世上材積最大的樹，估計可容納約 1489 立方米的水。四周與此將軍樹同鄰的巨杉，還有十餘株，都高不見頂。在巨爺圍繞下、瑞雪紛飛中，彭神父藉此美景舉行感恩禮，為地球環境生態祈福，我們在深雪裡禮讚廿餘分鐘，不知不覺中與天賜美地融而為一。(待續)

沙塵豹 2011-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