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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19 16:30:04瀏覽298|回應0|推薦0 | |
各位弟兄姊妹,各位屬靈的長輩,我來自中國上海。我姓吳,名友琦。今年(二〇〇三年)六十八歲。我本來是中學教師,一九六〇年因為反對“三面紅旗”,被打成現行反革命,判處七年有期徒刑,關押在遠東最大的監獄—上海市的提籃橋監獄。 我和倪柝聲弟兄相處前後一共九年(1963~1972年),其間曾分開過兩年左右。感謝讚美主,最終又把我們帶領在一起,直到他被主接走前三天,我們才分開。這麼多年,有許多見證。倪伯伯也是個人,今天我要見證的是他屬人方面的事。 一九六三年,因監房調動,把我和倪伯伯調在同一個樓層,同一個小組,並睡在同一個房間裡。從此,我和倪伯伯結下不解之緣。 在我們這個牢房裡,有倪伯伯、我,還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是個弱智,他講話講不清楚,一直哦哦哦,頭不斷地搖,右手總是在胸前放不下來,他也是一個反革命分子。
弟兄姐妹!我告訴你們:當我進入這個牢房時,我對倪伯伯是非常不友好,我對他很反感,我對他非常敵視,我看不起他,我不願意和他講話。為什麼?因為他當時是小組長。在監獄裡,犯人有小組長。在我的眼裡小組長都是拍政府馬屁的,都是政府的走狗,都在犯人的頭上撈稻草,踏在人家的頭上往上爬,好讓自己減刑、別人加刑。另外,我為什麼被捕,我又不偷、不搶、不殺人、不放火,我就是講幾句話,你們就抓住我不放,所以我怕,我懼怕他,我不敢和他講話。牢房裡三個人,一個弱智不會講話的,一個就是他,一個我自己。他每天在寫東西,他不彙報我,彙報誰呀?我敢和他講話嗎?一天到晚二十四小時沒有和他講一句話。他坐在門口寫東西,為什麼坐在門口?我們被關的牢房寬一米五、六左右,我伸開手可以碰到兩邊的牆;長有兩公尺左右;三面是牆,沒有窗,前面是鐵門。鐵門口有一點亮光,倪伯伯要寫東西就坐在鐵門口。發給犯人的飯、水,都是放在鐵門口,門不用開,我們手伸出去,就可以拿進來。他坐在門口,東西都由他拿進來的,我的飯、熱水、冷水都是他拿進來的。我不願意和他講話,從來不感謝他,是他自己願意做的,我們兩人關係很不好。 後來有一件事情發生,這是主的安排。我只有一個親人,就是我的妻子。她是上海水產大學畢業,在上海景崗中學教化學,我們有一個孩子是個女兒。犯人家屬每個月可以探監一次,送來一點東西。我的妻子很愛我,她每個月都會來看我,我以為她在外面還一直在教書,其實她也發生了事情。 一天,學校校長叫她去問:“周老師,聽說你丈夫是個反革命,現在關在提籃橋監獄?”她回答:“是。”“你必須和他離婚。”我妻子說:“為什麼? ”他說:“政府有規定,反革命家屬是不能做人民教師的。你丈夫是反革命,思想反動,你和他接觸在一起,你怎麼能教好同學呢?所以你一定要和他離婚。”我妻子就說:“我和他結婚的時候,吳友琦不是反革命,他是上海市的拳擊運動員,可以代表上海市出國比賽的。結婚以後才是反革命。如果我現在和他離婚,再嫁別人,這個很難保證,那人以後又是反革命,我又要和他離婚,再嫁別人?而且我們現在已經有個女孩,我還年輕,再嫁會另外有孩子,對現在的孩子成長很不利。再說,吳友琦被判七年徒刑,我可以等他,他出來以後照樣可以建設社會主義,我們還可以做夫妻。”她這些話講得非常有道理,校長和教導主任都講不過她。可能就此甘休嗎?不可能。過不多久,校長又叫她去問:“那個問題你考慮好了嗎?”她回答:“不考慮。”校長說:“那我們也不考慮,這是政策規定的,你把工作證交出來,你不離婚就離開學校。”當時大陸的情況和現在完全不同,離開學校就沒有工作,不能自己做任何事。我妻子離開學校以後,一路哭著回家,頭腦一片空白,今後怎麼辦?生活怎麼辦?女兒怎麼辦?回到家裡抱著女兒痛哭,沒有人安慰她。 過了不久,到了探監的日子,她來看我,她把她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講給我聽。我聽了以後,非常氣憤,天下哪有這種道理?我無緣無故被你們打成反革命,你們還不肯放過我的妻子、不肯放過我的女兒!我的妻子說:“我今天是賣掉手上的手錶,才來看你的,以後我不知道怎麼辦。”弟兄姐妹,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放火、沒有偷、沒有搶、沒有爆炸,我不是國民黨、不是特務,我不是地主,我什麼壞事都沒有做,我叫什麼反革命?我沒有貼一張反動標語、也沒有發一張反動傳單。我“反”在哪裡?我想不通。但是有什麼辦法?當時我的妻子哭得很厲害,我沒有流一滴眼淚。我從小在紅旗下長大,共產黨教育我,在敵人面前是不能流眼淚的,今天我就不能流一滴眼淚給你們看。我本來不是你們的敵人;我是擁護你們的,解放 的時候我才十二歲,我還給解放軍帶大紅花。是你們把我推向敵人一邊,我這個敵人是你們製造出來的。五分鐘的探監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我的妻子抱著小孩離開了;我站在那個地方看著我的妻子,我不曉得以後怎麼辦,我不曉得她會不會和我離婚。突然我妻子回過頭來,大聲叫:“你身體當心啊!”這叫聲現在還留在我的耳朵裡,是撕心裂肺啊!我沒有任何辦法,我不能沖出去,我不能竄出去,我沒有機關槍,我不能和他們搏鬥,我只能任他們宰割。 我們兩個人關係好一點了,談話投機了;旁邊還有一個人,小弱智,他也高興,在旁邊一直笑。他講話也多了,但是他講的話我聽不懂,最多百分之五十。倪伯伯全部懂,他做我的翻譯,我們三個人就這樣在一起苦苦地過日子。
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有一天,監警把倪伯伯叫出去,過了很長的時間,中飯都來了,他還沒有回來。現在我和他的關係好了,我就把他的中飯用棉被包起來。以前我是不會管他的,扔掉就扔掉,關我什麼事。他回來後,我看他有點不高興,坐在地上,我就問他:“叫你去做什麼?”他說:“他們要我放棄信仰。”我說:“你答應了嗎?”他說:“我沒有答應。”他還說:“他們要我放棄信仰,如果我答應了,他們就讓我回家。”我說:“你不同意啊?”他說:“我不同意。和我一起去的還有兩個人,一個姓藍的名叫藍錫章,另一個姓張的。這個姓藍的是上海一個很大的醫院的院長;姓張的是上海一個縣的縣長。他們兩個在天主教中都是比較有名望的。”我就問倪伯伯,他們兩個怎麼樣?他說:“他們兩個都放棄了,一 我們第二次相遇是在安徽省的白茅嶺勞改農場,在那裡我們又在一起呆了五年。相遇時我們倆都很感動,我寫了一首詩: 過了幾天,有一次我又到食堂打飯,伙房裡的工作人員對我說:獄警已經通知,誰都不能幫倪儆夫打飯,他要自己來吃。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只得回到宿舍裡,一五一十地把情況告訴倪伯伯。我知道倪伯伯是一個知識淵博的人,我叫他趕緊想辦法。我就坐在他旁邊,等他拿主意。等了很久,他終於開口,他說:“我願凡事順其自然。”我聽了他的話,大吃一驚,聽其自然,一切順從主的安排。我真是又氣又急,沒有想到他怎麼講這樣一句話。 “你不想吃飯啊?”我不想去頂撞他,只好把自己的飯分一點給他吃。就在分飯的時候,感謝、讚美主,主給我這個笨頭笨腦的人一個好主意:我本來中午是吃五兩飯,現在我可以對食堂伙夫說,今天我勞動累了,我要多買一兩。食堂不會懷疑我。我就打六兩飯,回來後,我把二兩飯給倪伯伯吃。他年紀很大,二兩飯就夠了;我吃四兩,雖然少一點,但還可以過得去。就這樣,我們兩個人每天分而食之,難關也終於渡過去了。 當時他寫了一首詩: 橫報告,豎要求, 倪伯伯一生愛主,遭受了很大的痛苦。過了幾天倪伯伯就從悲傷中脫離出來,他的生活恢復正常,每天堅持禱告。 九個月以後,他被調到白雲山,那是一個皖東的僻野。一個連路都走不動的心臟病人,一個人坐在拖拉機上巔簸著和我們分別了。三天以後,傳來了倪伯伯耗訊。 倪伯伯除了在身體上遭到折磨外,他在精神上更是忍受了難以忍受的摧殘。他一生受了很多的苦,什麼也沒有得著,但是他得著了主。他讓我們透過他看到了主!他是瓦器,但是在他這瓦器裡有寶貝! 今天我們在這裡可以自由地喊:“主阿,我愛你。”在中國大陸也可以隨處喊:“主阿,我愛你。”但是當年在極左路線的統治下,是不能喊的。倪伯伯一生愛主,卻有二十年之久受限制,人不准他喊一聲:“主阿,我愛你。”你們想一想,如果二十年不准你喊一聲:“親愛的母親,我愛你。”不准你喊一聲:“親愛的女兒,我愛你。”或者“妻子,我愛你。”你受得了麼?然而,倪伯伯忍受了這一切。今天讓我們因著他,一起高喊三聲:“哦,主阿,我愛你!”“哦,主阿,我愛你!”“哦,主阿,我愛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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