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人杜崇實神父

「你們不要使天主的聖愛憂鬱﹐因為祂是天主擁有你們的印記﹐保證你們必有得救的一天。要從你們中間根除一切毒辣﹑怨恨﹑憤怒﹑爭吵﹑譭謗以及一切邪惡﹐    要彼此以良善﹑以仁慈相待﹐且要互相寬恕﹐如同天主在基督內寬恕了你們一樣(厄4﹕30)。所以﹐你們要效法天主﹐如同蒙寵愛的兒女一樣。要實踐愛德﹐就像基督愛了我們一樣﹐祂為我們而犧牲自己﹐作為馨香的供物和祭品﹐獻給天主(厄5﹕2)。」

二ОО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日﹐是杜崇實神父晉鐸五十週年﹐在馬里蘭州輝頓城的新世界餐館開慶祝會﹐屋外下著傾盆大雨﹐漆黑冷冽﹐屋內乾暖適中﹐滿室輝煌﹐席開十六桌﹐有許多神父﹑修女﹑教友出席﹐杜神父笑容可掬﹐十分開心。席間﹐放映他一生的亮點﹐從年輕小伙子的俊灑照片放到現在聖潔光照的他﹐也是我第一次看到他以前的黑頭髮﹐強烈對比著現在的滿頭銀絲﹐觸動了我的心靈﹗半世紀﹐一萬八千三百六十五天奉獻給天主﹐從來沒有放棄學習上進的機會﹐並且不間斷的四處做牧靈服務﹐過的是「貞節﹑神貧﹑服從」的清儉生活﹐無怨無悔無尤﹐我真是衷心敬佩他這種溫良恭儉讓的品格與生活化的信仰實踐﹗我遠遠地看見杜神父的臉上頭上都發出了聖光﹐不由自主的前去請求與他合影留念﹐以數字相機框住了過去十八年來杜神父照顧我們的點點滴滴﹗

當年在台北輔仁天主教大學讀書時﹐周遭都是修女神父﹐我特別喜歡與他們交往﹐每天早上六點四十分準時進聖堂望彌撒﹐去感染那種神聖平和的氛圍﹐體驗旭日東昇朝霞滿堂的盎然生機﹐然後才開始一天的課業生活﹐下課了之後﹐只要一做完功課﹐就又去找神父修女談神修的心得。儘管我十分羨慕神修生活﹐可是一畢業就飛越太平洋負笈異鄉﹐皮箱裡忘了帶聖經﹐只隨身攜帶了幾串玫瑰珠鍊。初來美國留學的那些年﹐由於許多外在的原因﹐很少進堂﹔因為沒有聖經﹐所以也不翻閱聖經﹐心裡的荒蕪乾旱﹐就像植物沒了土壤陽光空氣水分﹐但是內心渴望見到天主﹑崇揚天主的心願卻是與日俱增﹐到了後來﹐生命就只剩下了一根線吊著﹐幾乎隨時會隨風飄去。

一九八八年隻身從加州來到馬州﹐當生活與工作漸漸就緒之後﹐就開始不斷尋找中文天主堂﹐尋尋覓覓了二個月﹐終於讓我尋到了中華聖母堂﹐第一次來到該堂﹐帶著惶惑激動的心情﹐見到了主持彌撒的杜崇實神父。杜神父身材高大﹐神采奕奕﹐說著一口標準的北方國語﹐他穿著一身白袍﹐襯著頭上密實的蒼蒼白髮﹐給他增添了飄逸與儒雅的書香。彌撒中的一段讀經就是以上的經文﹐然後神父朗讀福音﹐ 他說﹕「……你們不要彼此議論紛紛﹐要不是派遣我的父所吸引的人﹐ 就沒有人能到我這裡來……」這話像一片深不見底的海洋﹐我像一塊乾裂的海棉﹐迅速吸飽了水分﹐徜徉在海洋的溫柔胸脯上﹔也像一望無際的藍天﹐ 我像一隻迷失方向的海鷗﹐突然找到了航向﹐翱翔在藍天的堅實懷抱中。我情不自禁的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這個遊子終於又回到當初揀選了我的天主的家﹐停止了漂泊。

後來﹐杜神父來洛城聖母堂的次數漸漸減少﹐但是我惦記他﹐恰好我與他的外甥德欣欣也熟﹐就跟他打聽杜神父的近況。但是若是杜神父來主持彌撒﹐每次見了面﹐他都會問孩子們現在多大了﹖讀幾年級了﹖在哪個學校讀書﹖下了課後做什麼﹖時光荏苒﹐我的孩子們都從當年的小不點長成大人了﹐當時只有五十八歲的杜神父﹐也不再是五十八歲﹐但是他的樣子依舊﹐跟我第一天見到他時毫無二致﹐歲月沒有在他的臉上刻下記號。

杜神父是誰呢﹖他祖籍河北﹐家族裡已是五代篤信天主﹐共培育出四位神父﹑四位修女﹑一位主教。他生於一九三零年﹐十一歲進小修院﹐二十六歲晉鐸神父﹐獲有美國華府天主教大學心理輔導博士學位。足跡遍及澳門﹑西班牙﹑羅馬﹑台灣﹑美國。精通國語﹑台語﹑粵語﹑英語﹑拉丁文﹑意大利語﹑西班牙語。於一九八二年成立「中華聖母傳教中心」﹐出任第一任本堂﹐涵蓋馬里蘭州﹑維吉尼亞州﹑大華盛頓特區等地。於一九九二年創辦「光啟中文學校」﹐並出任馬里蘭州銀泉市「聖十字醫院」的住院神師與心理學咨詢輔導專家。雖然杜神父現已退休﹐但是他仍支援許多天主堂的牧靈需求﹐而且更要為「中華聖母傳教中心」多盡一份心力﹐希望更多的華人能領受天主基督的聖愛。他說﹕「在未來的世代﹐中國語文會更形重要﹔我滿心歡喜地重拾荒廢了多年的中文﹐再開始翻閱中文古書﹐希望溫故而知新。」

我是天主寵愛的女兒﹐多次領受聖寵的美好﹐多次嘗到信望愛的馨香﹐多次感受被憐憫的扶持。能認識杜神父是天主給我的一個聖寵﹐他五十年來﹐全心全意跟隨天主基督﹐不言不語一生默默侍奉天主基督﹐如此的堅持不渝﹐我滿心感動羨慕崇敬﹗他對天主聖愛的身體力行﹐鼓勵啟發我對天主的仰望﹐我渴望能多用我的嗓音來為天主歌詠讚美詩﹐也渴望能多用我的經歷來為天主做見證﹐能做一個徹底成熟的天主跟隨人﹐福傳鄉里四鄰。

杜神父比家父小八歲，家父剛謝世時，我十分沮喪，有些厭世之感，他曾數次給我電話，像父親般的與我話家常，鼓勵我，非常溫馨，撫平我的傷懷，幫助我振作起來，我一向很聼父親的話，所以杜神父的話自然也是很有力量。

最後一次見到杜神父是二О一五年十月八日，我們正在杜拉斯國際機場等飛機去羅馬，隔著大玻璃窗的外面是一條走道，看見一群人下飛機走去海關，突然見到教友曾家兒推著輪椅上的杜神父從我眼前走過，我拼命敲玻璃，卻沒能引起他們的注意，如此驚鴻一瞥，很神奇又好失落！等我們十天後從羅馬回來，過了很長的時間才偶遇教友曾家兒，她説，神父生病，不太見客了。

杜神父﹐誠心謝謝您﹗

如今您已於二O二O年二月三日被召回天家，常伴天主，期待他日在天家與您相逢﹗

世界日報鏈接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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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月19日寫於馬里蘭州珀多瑪克;

原載於中華聖母堂之堂區通訊2007年2月號；

2020年2月12日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