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

    從「白露」到「霜降」，是秋天最美的巡禮。我從白露的清晨幽幽醒來，想著「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的詩句。想像著詩人羈旅的愁思。今夜，在霜降的夜晚，孤燈獨酌，微吟著「不知明鏡裡，何處得秋霜？」過了此夕，秋蹤已杳，立冬就在眼前。

    明知道台灣的天氣搭不上二十四節氣，因此霜降自然無霜可降，特別在這水泥叢林中，四時的感覺多半交給空調設備。即使在燠熱難當的「處暑」日，仍可以在溫控二十一度的麻辣火鍋店呵氣嘗鮮。當然，也可以在寒流籠罩的日子，在溫控二十四度的咖啡廳細細輕啜一杯拿鐵。然而這樣的日子久了，我們的細胞再也失去了對於季節與氣候的敏感，同時也鈍化了對於宇宙自然的感受能力。最後，人與天地萬物就隔絕了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即使豢養寵物，也只是想將寵物塑造人性，何嘗真正懂得物性呢？

    若是霜降之日，戴一頂笠帽，恐怕會惹來側目吧！因此，我只讓那霜降在我的心田。起碼，在黎明破曉之際，那窗扉沁透而入的涼冷，讓我感受到了霜的況味，也讓自己覺得似乎沒有那麼不合時宜。幾日前在餐廳興沖沖地點了一道「霜降豬排餐」，對著盤中炸的酥黃的豬排，既無「霜」，自無所謂「降」。入口之後，只是滿口油膩。倒是結帳付了兩百八十元，讓我腦門結了一層厚霜。

    逛日資的超市，生鮮區有霜降牛肉。殷紅的纖維組織，交纏著細白的油脂，如帶霜的楓紅，其標價也著實令人「霜降」。唉！曾幾何時「霜降」成了肉品的品等！那立冬呢？也已經被「進補」霸佔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