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誤

    前幾日的天候像極了春天的料峭，庭外幾盆杜鵑竟紛紛吐花綻蕊，渾不知今夕何夕？伊春伊秋？

    原以為萬物依時序的遞嬗，自有其萌秀榮枯的步調，特別是一年生的花草，若不按著溫熱涼寒的四季風候，恐怕不是「苗而不秀」，就是「秀而不實」，生命就難以圓滿，更無由薪火傳承。然而文心雕龍物色篇有云「物色之動，心亦搖焉」，人且如此，況乎大地萬物，對於冷熱變化，陰陽更迭，自會觸動生長的機制。因此杜鵑三秋而發也就不足為奇了！

    紅樓夢中有一盆海棠，在不該開的時令卻大發奇葩，賈府皆以為吉兆，唯賈政不以為然，命人移除，但因賈母愛之而作罷。之後寶玉失玉，賈府由盛而衰，眾芳蕪穢。或許這是曹雪芹受了「天人感應」之說的影響，然而人生於天地之間，自也與天地的頻率共振，只是塵染日久，喪失了既有的感知能力罷了。

    如果杜鵑的花開是一種錯誤，那也是個美麗的錯誤。我寧願相信：這樣的錯誤是來自於杜鵑的敏感，而非地球環境的惡化使然。今日杜鵑又多冒出了好幾個花苞，一點都沒有要承認錯誤的意思。或許秋讓杜鵑誤會了，而我們熙熙攘攘，遑遑不可終日，不知已然誤了幾番的秋呢？想來不禁打了幾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