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白髮

春假去看莫非的時候﹐她不無「得意」的對我說﹕「看﹐我有白頭髮了。」然後﹐她在頭上翻呀翻﹐翻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一根白頭髮。

我完全了解她為什麼要給我看那寶貝一樣的白頭髮﹐那是她用另外一種方式在告訴我﹕媽﹐我每天都很認真的工作﹐累得跟狗一樣﹐累到白頭髮都出來了。

所以她的白頭髮﹐是一種驕傲。

我還記得﹐我也曾經用同樣的心情類似的心情﹐在書裡夾上我第一根白頭髮﹐但是我現在在這裡很「用力」的想﹐卻根本想不起來我像寶貝一樣的第一根白頭髮﹐究竟是藏哪一本書裡。

也是很久以前﹐我在報紙看到一篇那個時候讓我非常感動的文章﹐名字就叫做「白髮」。文章一開始﹐就是描寫一個女子頭一次染頭髮的情形﹐反復形容的是﹐她忐忑的心情﹐不確定她的先生回家的時候﹐會不會喜歡她新染的頭髮﹐最後終於電鈴響了﹐她小心翼翼的把門打開一條細縫﹐然後慢慢的的把頭髮呈現在她心愛的另一半眼前﹐然後當她的先生看到了她新染的頭髮後﹐她問他﹕「你喜歡嗎﹖」

而他的反應是濕潤了雙眼﹐然後抱著她心疼的說﹕「你真的不必這樣做。」原來﹐她不是把白頭髮染成黑色﹐而是把一頭黑髮染成了白色﹐好跟他的先生「匹配」。還記得那個時候看到最後的這個出乎意料之外的結局時﹐我還差一點感動得流下眼淚。

但是那天﹐當我正在染頭髮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到這篇八百年前讀過的文章﹐心裡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完全胡扯﹗」哪裡會有一個女人﹐為了要跟他年長的先生在外觀上匹配﹐居然會想到去把頭髮染白﹐除非她腦袋不清楚﹔一般的女人大概會拉先生去「拉皮」「做臉」﹐或者去「美容」﹐她們會想盡辦法讓先生保持年輕﹐而不會讓自己提早衰老。

記得幾年以前回台灣的時候﹐媽講到我那崇尚「自然 」的大姐﹐頂着一頭自然花白的短髮﹐直嘮叨「怎麼也不把頭髮染一染﹖﹗」我覺得她的嘮叨背後﹐其實更多的是心疼﹐大概覺得我們的生活太操勞﹐所以連頭髮都白了﹐她忘記的是﹐高壽快九十的她﹐她的女兒也自然到了早生華髮的年紀了﹐所以從那一次以後﹐每一年回家以前﹐就是我染頭髮的時候﹐現在連妹妹都知道﹐這頭髮是為了不讓婆婆擔心的緣故才染的。

馬上就要回家啦﹐所以今天來染頭髮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