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風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在芝加哥的街頭﹐聽一群美國小孩哼台灣民謠「望春風」。

上個星期帶學校的高中交響樂團到芝加哥去參加一個年度音樂節的活動﹐活動是星期一正式開始﹐在那之前﹐我們安排了一些參觀活動﹐和練習時間﹔還記得那天下午是走到劇院去看歌劇﹐走著走著﹐帶頭的羅以文﹐是我班上十二年級應屆畢業的學生﹐突發奇想﹐說「我們來練習一下望春風﹐沒有樂器﹐大家就唱自己彈奏的部份﹐我來指揮。」說罷﹐他就開始前奏鋼琴的四個小節。

其他那些小孩子也覺得有趣﹐就隨著他的吩咐唱將起來﹐一時之間﹐就聽得由小提琴奏的的望春風主旋律﹐在北國的料峭春風中飄了出來﹐「孤夜無伴守燈下﹐春風對面吹....」聽在我這個離鄉二十多年的人耳中﹐真是既怪異﹐又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啊。

做為一個中文老師﹐能夠激發學生對學習中文的興趣﹐教導他們開闊視野﹐包容並尊重不同的文化﹐是我覺得工作中最開心的事情﹔也基于同樣的心思﹐身為一個在異鄉教養下一代的母親﹐我也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斷了學中文﹐說中文﹐對中華文化了解並且能夠欣賞的根。在學校裡﹐很長的時間﹐我都是唯一的一個中文老師﹐直到後來﹐學中文開始紅起來的時候﹐才成了唯二中的一個﹐我幾乎是這些小孩對東方所有事務的詢問對象﹐他們也似乎把我當成「應該」要有答案的資料來源﹐我曾經開玩笑的對他們說﹐好像說到中國功夫﹐他們就冀望我能像成龍或者李連杰那樣上房摘瓦如履平地﹔講到國劇精微﹐他們也覺得我理應也能西皮二黃喊一嗓子﹐歷史老師說的中國歷史﹐聽在他們耳朵裡面﹐似乎總沒有我這個中文老師說的歷史來得可信。反正一句話﹐有的時候﹐我說的話比聖旨還靈呢。

也正因為如此﹐我也好好善用這一份影響力﹐儘量多把自己國家好的﹐進步的地方介紹給他們﹐時不時的還想著這些孩子當中﹐日後要是出了一個「國家棟樑」﹐基于學生時期對台灣生出的好影響﹐在緊要關頭﹐能做出丁點兒對家鄉有利的決定﹐那也算我今天的努力有了好的結果。

星期一的上午﹐學生們在芝加哥音樂廳練習﹐正理八經的練將起來﹐那望春風怎麼聽怎麼好聽﹐我忍不住對一同前來的家長說﹐如果等一下在聽眾中間﹐有從台灣來的人﹐就這麼一曲由這些半大不小的美國孩子演奏的台灣民謠﹐就足以讓他們在異鄉落淚。

我看我也是想家得太痴心了﹐「...﹐聽到外面有人來﹐推門來看看﹐月娘笑我太痴獃﹐被風騙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