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嘴裡嚷嚷要買薑做”十香菜”，他有意無意操著江蘇口音，聽到我耳裡倒成了“思鄉菜”，後來又加油添醋地用家鄉話怪聲怪調的解釋其實是“十想菜”，我揣測了半天都差不多，納悶不解的認定一定是住美國太久的二哥想家了，所以肯定是”思鄉”不會錯，轉個念自己又賊頭賊腦的問這怎地反過來唸剛好就是”相思菜”？不管是相思思鄉十想十香，我一個台妹在美國農場上就這樣抬起槓來。

隔天早上看到二哥在廚房裡耐心地把每樣菜切絲，扳著手指頭數著數著：木耳、薑絲、香菇、榨菜、紅蘿蔔、白蘿蔔、大頭菜、芥菜、芹菜、花椰菜梗……等，雖然少了台灣隨手可得得豆芽、豆乾……總數竟也超過10樣，果真要想了又想才寫得出來。 

我堂堂台妹家是沒見識過啥”十香菜”的，但二哥卻說他媽每逢過年就要搞這一大鍋素菜放冰箱，用來解解年節大魚大肉的油膩……沒特定哪10樣。二哥手沒停下，把切成絲的10多樣材料分開炒了炒放涼後，合起來和了和，最後再拌入香油提味。看得出來他試著把記憶中母親生前如何下油拌炒等步驟複習一遍……

我想，年過半百的男人如果嘴上說想娘會自覺娘炮，所以才獨自一人一早開始仿效母親的刀工，從一只木耳一朵香菇一片芥菜……也許就要切出娘的味道了，也許就要炒出幾十年來兩人在美國相依為命的酸甜苦辣了……雖然他啥也沒說，但我……閉上眼睛除了菜香外我什麼都聞到了……思念的……鹹的……

其實這盤“10香菜” 裡至少有7樣是二哥自己地上有機菜園收的，現摘現切，刀刀下去都是滋茲清脆，生嚼起來跟水果差不多，尤其那白蘿蔔，簡直是甜到媽媽咪呀心裡去！無肉不歡的我也不得不低頭找菜啃，每一口都是鮮嫩多汁，怪不得農場裡的雞子每天都鬼鬼祟祟想偷襲菜園。

有了十香菜，有了相思也真找藉口思起鄉來，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就地升火煎起羊排。二哥說美國人老把營火生大圈，人和人的距離卻隔遠了，我們今晚可是印地安人，火灶小一點，咱3⃣️就會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2017/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