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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8/01 20:58:37瀏覽308|回應6|推薦0 | |
<詩小說—皎潔> <小說詩—皎潔>2022/04/25修改
加兩號的蘋果色紅毛外套,反摺了雙層的袖口,媽說;衫枝過咖頭屋耶長度耶塞柵肚臍風,卡麥感冒。過著五歲的日子,媽的眼界已撥開妳額前的瀏海,事先為妳照料了三年後的寒暖。媽還說:姊姊惜物大卡緊,妳看這毛光,呀水尬!妳懵懂摸摸身上柔軟的毛料,小心細力於一身的新意。提在手上大兩號的鞋,腳底肌膚曝觸著泥地微涼寒氣。媽又說了:這鞋啊,過年呷來穿,卡省啊穿,不定入學時還耶凍哩穿捏。彼時所受的這分懵懂地矜盼,這被撐大的方寸間囁嚅底喜悅,隔了老遠的,時常月亮似自妳心中皎潔。
飽食的日子,總有剩餘的口慾,筷子撥那幾下清空碗盤底,每天一口塑膠袋,裝填慾望的殘渣,殘渣經過時間的沉澱,發酵一身的汗酸,酸味張揚刺鼻所在的空間,提醒妳,人心多不足,親像這難當底腐臭。
猶記得彼時存,一群囝仔蹦蹦蹦風一陣吆喝著,便跳過了溝渠,個個大俠樣一躍騰空了三個石階梯,噤氣轉過狹彎道,嘴裡仿著豬寮裡豬仔狗一狗一的嚎叫,穿過叔家山洞般厝角下,稻埕上曬著阿婆的菜脯乾,囝仔人手上一根細竹竿,喊天撼地殺起來……
拾開腰際那隻手,手像倒帶樣尋同條弧線覆上來,一翻身,妳鄭重其事地將手歸還給手的主人,在被那隻手重新佔領前,一溜翻下了床。梳洗刷牙對著鏡子重新肯定自己。在寶貝變臉小惡魔前。
一盒番薯條,生平頭一遭。隔著陳舊底年歲,鞭炮蔓延甜甜的好聞煙硝味。攤開手,妳給媽瞧瞧這分額外的得意,賺了,全抽光了。妳彼時合貼一身蘋果似的紅,吃緊的黑皮鞋,靦腆的笑意,此後也讓像輪月亮常在妳心中無暇。
一隻飯匙也有學問,伊就慣性的方向這樣插,飯匙足立的不牢靠,一碰就掉,可也沒見它鼻青或臉腫,妳卻感覺手的握力失去平衡,吞不下不能暢言的痛快,心裡那灶肚口一塊悶紅的碳轉瞬間看著要發了,轟一聲,先燒了自己一身焦臭。
厝前菜園內一株,土芭樂樹,兩握枝幹粗過妳彼時的腿,猴囝仔的猴腳猴手,興致一來,借了籬笆助力,攀上芭樂欉,學那孫猴子,一時忘情,瞎掰過了頭,忘了偵察敵情,唉……(真是,妳笑;大意失荊州啦!)兩截蘿蔔腿,難敵一條竹鞭的淫威恫嚇,咻咻咻畫出警戒線,敗下陣來。
刨刀刨匏仔(蒲瓜),刨刀刨菜瓜,刨刀刨去許多水果嫩嫩的皮,就是不刨苦瓜臉。匏仔快煮肉嫩籽卻老。遇上伊底老牙兩次三番,嚼來嚼去這是瓜子殼?刨刀沒料準,匏仔竟來這一手暗招。刨刀一刨又刨就是不刨苦瓜臉。哪日,妳想興致一來,一二不罷休,就做了苦瓜,看她還苦不苦。(可說真的,苦的就是苦的,即使刨了她一身臉都走樣。)
某些夜裡,好熱的夏季,一堵磚牆隔開灶腳與舖房,舖房沒門,床簾沒拉上,灶腳的紗門勾了鎖鉤,內裡拉門半開。某些夜裡,淺眠的妳忽悠悠醒轉來。半開的拉門外,護龍厝井上空,有一輪明月,吐著五彩光暈,對著妳傻笑……呵呵^^妳人生半個世紀也過了,夢裡芭樂欉矮了。石階梯高了。小溝又髒又臭。應菜(甕菜)還開出鮮潔白花。小粉蝶低飛。菜瓜藤遙遙高攀佔領豬寮厝頂上,菜瓜花錯落深淺的黃……
喚著芝麻開門,舊時的泥土和著不退散的日頭暖香。有大雨讓家門前闢流成河,一艘紙船,蜿蜒在雨流下,未及繞門彎去,豆大的雨幾番摧彈,小船不堪打擊,沉入泥流,可妳的心掌的舵,早已先小船隨流而去。
一日數回,樓上樓下,一隻死蚊子,粘在半腰高牆壁上。死都死了,哪還那麼多戲做呢?或者牠也不是非得如此醒目提醒牠的死,實在說的,微不足道。可那死亡的架式,總如此突兀的,忽然衝入妳的眼底,攪起一瞇瞇該被同情的,畸形底情緒,轉瞬遺忘。太微小的明滅,只更牢固了尋常的冷漠。踩完十幾級階梯,打開另一扇門,妳沒有選擇逃避。是妳的心在做戲。一場接一場自憐的戲碼。
課堂上,黏土捏塑著妳的手,妳常拿眼望著呆呆的遠方,隔著窗框,妳不知當時的妳不知,人生是無數的框與框相連不絕的限界。
那輪充滿魔力地月亮總能突破時空,串起彼時此時的相思。好一口潔白。
2016/07/09~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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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詩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