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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7/06 23:09:46瀏覽2303|回應2|推薦3 | |
天色漸亮,刺眼的陽光,讓天和海如熱戀般陷入膠著,分不清彼此,看不到分際,許冰瑩調了調唱片轉盤,唱機裡發出一陣又一陣振奮人心的進行曲,她輕啜口茶,深呼了口氣,視線瞄向海那頭朦朧的廈門島,「親愛的共軍弟兄們,……….」,又展開播音站新一天的日子。 醉心文學,擅長水墨創作的金門籍女畫家許冰瑩,側頭笑笑,「日子過得好快啊」,可不是?這已是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民國六十四年,還是單打雙不打的混沌時局,二十一歲的許冰瑩考入金門廣播電台當播音員,整整播音三年,一直到民國六十七年才離職赴台發展、結婚生子。 許冰瑩記得,那年地區招考播音員,前往報考的有六、七十人,最後只錄取六人,原本許冰瑩主要是陪同學去報考,沒想到講起國語字正腔圓的她卻被錄取,成了幸運的六人之一。 許冰瑩回憶道,當時地區的播音站都隸屬國防部心戰總隊,另外金門廣播台、太湖的空飄站、台北的光華電台也都屬國防部心戰總隊管轄。 金門廣播電台設在塔后,電台之外還有馬山、古寧頭、湖井頭、大膽等四個廣播站,當時除了金門廣播電台有製作節目、現場播音外,馬山、古寧頭、湖井頭、大膽等四個廣播站都只負責用大喇叭對大陸地區播音喊話。 當時的播音站(廣播站)編制,有站長、播音官、機務官(都是預官)、機務員、播音士,一個播音站,都是二位播音員搭配二位播音士(但馬山、金門廣播電台則設有三位播音員),由於播音站都是二十四小時播送,不停機的,因此,每次她們播音員要播音時都要搭配一位播音士,協助播音工作順利進行。 當年兩岸敵對氣氛未減,播音站都設在坑道裡,播音時,會先播送一段音樂,通常是進行曲之類的,以提振士氣,因為主要是對共軍弟兄喊話,因此,開場白往往都是「親愛的共軍弟兄們」,輕聲細語地,恨不得能喚醒共軍弟兄,起義來歸,投奔自由。 有一年,還真的遇到駕機投奔自由的反共義士。 一九七七年(民國六十六年) 反共義士范園焱駕機起義來歸一事,當然成了播音站一再播放的消息。許冰瑩說,當年大陸有不少反共義士投奔自由,我方也有許多駐軍游到對岸,同樣受到大陸刻意的優待。那時,天空很忙,飛機很忙,播音站也很忙,一場無形的拉拒戰,在台海空中,在金廈水域交會。 除了政治宣傳,流行歌曲播放也是引人的重點,我方駐軍守備傾聽之餘,有時還會來電點播歌曲。當年,月亮歌后李珮菁正紅,播放的都是她的「我愛月亮」歌曲,「假如我是一個月亮,我願意高高掛天上,在月裡放光芒,願有情人兒都成雙」,充滿節奏感的音樂,讓許冰瑩有時忍不住會跟著哼上幾句。 大膽島島小路遠,沒水沒電,交通、生活不便,沒人喜歡到大膽島播音站,因此,為公平計,播音員每三個月要輪調一次,輪流前往馬山、古寧頭、湖井頭、大膽等播音站播音。 許冰瑩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在生活艱苦的大膽島上。 由於缺電,大膽島上要自己發電,因為缺水,用水則要靠環島運送的水車,前往島上的神泉取水運來,受限於對外交通,一周只能收一次信,吃一次青菜,平常大都以罐頭因應。 那年的大膽島,情勢還相當緊張,我方的兩棲陸戰隊,會前往大陸登岸,刺探軍情,大陸蛙兵也會登上大膽摸哨。 許冰瑩說,剛上大膽島時,常會好奇,會甚麼島上部分坑道被封死?探聽後,才知道大膽島上曾發生整個班被對岸摸掉的慘事,每回事發之後,該班駐守的坑道便會被封掉。知道緣由後,每次走過坑道,許冰瑩總會不自禁的起了寒顫。 深夜查哨時,據傳登上大膽的大陸士兵,還會用石子丟人,嚇嚇島上駐防的阿兵哥,向我方示威,暗示他們已登島。 日前許冰瑩接受廈門廣播電台之邀,與在大陸從事廣播員三十二年的陳斐斐對話,陳斐斐的老公是謝清華,曾當過廈門電視台台長,雙方暢談海峽兩岸廣播人的工作甘苦,以及那時候廣播員在金廈水域上空展開的無形空中戰事。 當年國共敵對勢不兩立,如今金廈往來如膠似漆,世事變化果真難以預測,也許這就是人生吧!許冰瑩搖頭嘆息,不過,她知道,這一段與共軍弟兄空中相會的播音歲月,將是她一生中最難忘的戰地記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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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