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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9/23 01:48:32瀏覽1037|回應1|推薦4 | |
「后垵醃菜脯,賢聚巡田圃」,是滿臉皺紋的林泡,前半生最佳寫照。雖然前半生辛苦,現在卻是苦盡甘來。 回顧過往,八十一歲的林泡表示,未出嫁前,在后垵娘家要幫忙醃製菜脯,下田農作,辛苦度日;嫁到賢聚,為人妻母後,因夫家無田產,無地耕種,為了三餐糊口,養活老小,常常只能到別人田裡,撿拾村人收成後,遺留在黃土地裡的零星地瓜塊。 但現在,林泡笑開了臉,滿足地笑道,自從娶了媳婦,日子就舒服多了,苦盡甘來的她,閒來無事,到「老人間」,和村裡的老友們,摸摸四色牌,話話鄉里事,又是快活的一天。 究竟是那一年出生的,林泡也不太記得,就算是有身份證,不識字的她也看不懂、記不得,出生上后垵的林泡,倒是記得清楚,自己今年八十一歲了。身為家中老么,三個哥哥早已過世,二個姐姐也已往生。 林泡的大哥、二哥,年輕時便落番新加坡,後來客死異鄉;二姐嫁至東門,還是單打雙不打的年代,那一天,是單號,二姐正坐在房間裡,不幸被突來的宣傳砲打死,「還少年啊」,林泡無奈地嘆了口氣,往事,又一幕幕地浮上眼簾。 「榜林水查某、后垵好菜脯、東洲好鑼鼓」,早年后垵以醃製菜脯出名,娘家在上后垵的林泡,父母也傳承這項醃製技術,種菜頭,做菜脯。 林泡記得,村人在紅赤土上,挖出一個人高的大圓坑,菜頭出水後,整個塞進圓洞中,一層鹽,一層菜頭,就可醃製出好吃的菜脯,有的整顆醃,有的則切成條。 對於有人將糞坑充作醃製菜脯的圓洞,把菜頭放在棄置不用的糞坑醃製這種說法,林泡表示,是有聽過這樣的謠傳,是不是真有人這樣做,她不知道,不過,她倒認為,可能是挖成的土圓洞,與糞坑相似,所以才會有此一說。 民國二十六年,日軍登陸金門,林泡才十一、二歲,因為鄉親盛傳,上岸的日本兵看到人就殺,讓村民害怕不已,林泡依稀記得,那時,日軍穿著馬靴,齊步前行,一步一腳,「扣扣」聲響,宛如馬蹄,眾人驚駭,連滾帶爬,逃往后湖,家人躲在高粱田裡,不敢出聲,直到「扣扣」聲遠去,沒聽到任何槍砲聲後,才敢爬出田埂。有時,不幸撞見日本兵,她就跟著大人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林泡二十歲時嫁到賢聚,丈夫盧成才大她六歲,人很忠厚。 林泡說,母親是賢聚女兒,公公是她舅舅,婆婆是她舅媽,丈夫叫母親「阿姑」,母親懷她時,婆婆剛好也懷小叔,所以便指腹為婚,要求如果生女的,以後當盧家媳婦,結果言中了,親上加親。 嫁到賢聚後,共生了三男二女,因夫家無田產,無地耕種,為了三餐糊口,養活老小,只好到別人田裡,撿拾村人收成後,遺留在黃土地裡的零星地瓜塊。除了撿地瓜,林泡亦曾撿過樹子,賣給油行,當做起火的燃種,而為貼補家用,她也要下海擎蚵,年幼的孩子只能放在家中,能一一平安長大,林泡感謝老天保祐。 那時,大陸變色,大批國軍退守金門,老宅大廳被部隊軍官佔用,神主牌被迫撤到廚房安放,一家人也只能搬到廚房或廂房睡,有時,還會發生土豆油被搶,豬被士兵偷走的事。 民國四十七年,八二三砲戰爆發,當時,賢聚村根本沒有甚麼可供躲藏的安全掩體,只有村郊有砲兵部隊開鑿的土洞,砲兵因故調防撤走後,鄉人才得以跑去土洞躲避戰火。戰火暫歇,沒有砲聲時,女人們才敢鑽出土洞,烹煮地瓜稀飯,餵飽一家人。 林泡也還記得,她曾與丈夫一起到農試所做工,那時,丈夫一天是三十五元,她則是二十五元,工作的內容主要是顧高粱、割高粱、澆菜。因為家貧,孩子十二、三歲就要外出幫忙農事,大兒子十六歲就到金門高中當工友。 林泡說,當時的農試所好像是在「外校場」(大甲場),也就是現在的縣警局一帶,「內校場」則在總兵署。 談起「外校場」(大甲場),林泡指出,小時候,常聽到村人說,有人在「外校場」(大甲場)被槍斃,還有人繪聲繪影說在當地看到鬼怪,身體還因此變不好。讓她那時每次經過該處,總不由得地打了冷顫。 現在,「外校場」(大甲場)附近已經蓋起許多大厝,議會、縣警局、自來水廠等機關林立,讓她都快要忘了當年的景象。 不識字的林泡,阿拉伯數字也一樣分不清,就連日曆也不會看,但是打電話給外地的兒女們,卻難不倒她。 數字認不清,當然也就無法分辨公車路線,林泡表示,她搭公車時,都是跟著人一起上車,若搭錯時,再按鈴下車,不過,她說,金門公車的路線、站牌單純,不會弄錯,去台灣她就不敢自己搭車了。 林泡安慰地指出,自從民國六十八年娶了媳婦後,日子就好過多了,現在,沒煩沒惱的她,閒來沒事,吃完中飯,下午一點多,就到「老人間」,和村裡的老友們,摸摸四色牌,話話鄉里事,最是快樂,林泡笑說,她眼睛好,不用戴老花眼鏡也能看清四色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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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