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處處。

父親離世後，這處後山的菜園再也無人管理。早些年，母親閒暇時偶爾種些短期蔬瓜豆類，但近年來身子早已不堪勞動。當年父親一鋤一耙辛苦開墾出的山坡地，如今雜草叢生，早已不見菜園模樣。

父親走了11年，當年他在半山坡上種下好幾排的金針花，至今仍有幾叢殘生，這股生命力真令我驚喜不已。永遠忘不了有一年回家，正逢金針花季，父親特地到後山採摘，要媽煮金針瘦肉湯給我嘗鮮。那次偷偷跟在他後面上山，想拍下他與金針花的身影，但父親知道後堅持不給拍。那時父親已經是生病後的階段。

今年過年返家，利用空檔特地走到後山，沒有種植管理雜草漫漫的菜園。不知何時枯死的柳丁樹旁，二哥圍了個小網室，栽種了蘭花及山茶花。幾株高大的香蕉樹正結了幾串油綠綠香蕉，小徑旁的鳳梨葉大到從旁走過都容易被割傷。媽說，去年生了幾顆鳳梨，成熟期到了後二哥特地上去查看，卻發現不知何時已被人割走。

割走吧！反正爸爸早已不在。沒人管理的鳳梨，怎會香甜好吃。

這條山坡路，父親曾經將無數的腳印踏進泥土裡，不知有多少的汗水落進這片土地裡，11年過去了，春花秋月，萬雨潤地，早不會有父親的腳印蹤跡。我想念他時，不是在石碇墓園，就是在這處菜園裡。

是，這裡荒蕪了，但卻也處處顯現另一種蓬勃生機。一簇簇的酢醬草，小小紫花燦艷自舒綻放，曾經儲水灌溉用的水缸，裡面長滿盈盈綠萍，芒花放肆地開滿高坡地；那些果樹枯死倒下，但倒下的泥土又長出另一片青草翠綠。

生命用它不一樣的風貌繼續在這片土地延展，繼續。

媽媽老了，已經沒有體力走上這片後山。這片後山，早已沒有父親的足跡，我怕有一天…也會找不到媽媽的足跡，找不到一條歸鄉的路。

那天蹲在菜園裡，想像著曾經蓬勃的景象，曾經在而今不在的父親，還是忍不住傷感的嗚咽哭泣。在慶團圓的過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