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緬甸波巴山,就在我快到山頂時,有個小女孩在一棵樹下唱歌,唱的是緬甸歌,她的歌聲清脆嘹亮而悅耳。清澈的眼眸隨著繞樑的歌聲閃爍著律動的波瀾。當她唱完一首歌,就捧著一個碗,環視圍觀眾人,說一些我聽不懂的緬甸話,大概她希望大家賞她一點錢吧!我丟給她20kays,她高興得很,連連跟我點頭,跟我說阿力嘎逗(日本語,謝謝),她以為我是日本觀光客。 

      她一首又一首地唱,我一首又一首地聽!雖然我聽不懂內容,可怎感到曲子裡一段段淒婉絕美?她唱歌時那眼神靈秀而茫然,但是顧盼間似乎又蘊藏了某種能量。『雨夜花』『望春風』『望你早歸』『孤女的願望』我好像在聽台灣早期小女孩在唱的哀怨小調。歌聲蕩氣迴腸,帶著淡淡憂傷,我悵惘的記憶漫過時光的瘡痍。

      我偷偷請教旁邊一個懂英文的青年,她到底是何來歷?,他簡單地說,因家貧輟學,家裡爸爸,媽媽打零工,弟妹幼小待哺。家庭經際捉襟見肘。,她賣唱,希望多多獲賞。有個大學生模樣的背包客拿起照相機給她拍照,她馬上停止歌聲,直喊 money!money! ｣,可是那個觀光客照完相,頭也不回,逕自走了。她的臉上有一絲的不悅。

      她又拿起一個碗用哀求的眼神環視大家。我發覺群眾大都是本地人。但是竟然久久看不到一個人丟下一塊硬幣或一張鈔票。我丟給她100kays,用英文說｢ I can photo you ?｣,怕她聽不懂,我又用手指著照相機,她點點頭,笑了。我將鏡頭對準她,我端詳她,那娉婷婉約的風姿、娟秀的臉龐如水蓮般清幽,我的時光凍結在凝眸中。

      小女孩大概唱累了,半躺在一顆大樹下休息。這時,再也沒有人圍觀了。世間繁華幾人唱?浮生散了終迷茫!她那一抹哀怨,悵然若失的眼神,莫名地刺疼了我心。我無法再跟她說甚麼,我再丟給她一張小鈔,拋給她一個親切的微笑,一句溫馨的｢how are you｣一個溫暖的握手,然後我就繼續爬到山頂。

      當我準備進入鐵匠兄妹廟(那陀神廟)時,我卻發覺這個小女孩竟尾隨我而至。我以為她又要錢,我就說:｢money?｣她裂嘴一笑,搖搖頭,從手上掛著的小包包裡拿出一枝帶梗蓮花遞給我說:｢no money｣,接著指向廟門,兩手做膜拜狀。意思就是要我將花獻給神靈。我看這朵蓮花碩大鮮豔,一定是從家園帶來的吧!?我還來不及說聲｢thank you」,她就一溜煙掉頭走了。

      當我下山時,我又看到她在賣唱,只有兩三個遊客在看她,而且好像都是緬甸人。我又駐足聽她演唱,不經意地回頭,她看到我,嫣然一笑,然後淒美哀傷的旋律又在這片滄桑的塵土上飛揚。她的歌聲真得很悅耳。我又丟給她20kays。

      幾分鐘後,我繼續下山,想不到她又跟著來了,我以為她又想要錢,我掏出錢包,她笑著搖搖頭,一隻手牽著我的手,就像一個小女兒般很天真的微微擺動。我無法與她談天,但是就在彼此一舉手一投足,互相凝視中,情感上得到一個愉悅的溝通。

      在山腳下,她跟我揮手說:｢good by｣,我也揮揮手跟她道別。我屢屢回頭看她,她的小手仍揮個不停。

      在我孤獨寂寞的紅塵裡,這小女孩的倩影怎地老是在我心間縈繞?不捨!心疼!好像那曲古老的台灣小調:『孤女的願望』依舊在我耳邊迴盪。留一片寂寥給妳,我卻帶一片思念,飄動在我的文字裡!親愛的賣唱小姑娘!

背景音樂:孤女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