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台灣的最高學府，有一位重量級的教授，他雖然沒有教過我，但是他的輩分和我的老師一樣，所以我也很恭敬的執弟子之禮。

        我們這位前輩教授學養俱佳，不在話下，然而他有一個跟別人不太一樣的嗜好（我是想當然耳，恕無科學考證），就是喜歡看Live Show，什麼呢？就是活脫脫兩個人在舞台上妖精打架，演給你看，日本話叫“實演”（實況演出？還是實彈演出？）；中文該叫什麼，我實在不知（叫牛肉場或脫衣舞也都不大夠味吧）。

        要看這玩意兒，太太在身邊自然不宜，好在教授學術地位崇高，常常出國發表論文，藉各個研討會之名雲遊四海，白天進行學術會議，晚上探討風俗民情。據他同我說，各地“風光”不同，所以無所謂哪一國哪一地的“實演”比較精彩，不過他倒是有一回難忘的經驗。

        有一次他去歐洲某國開會，該國民風開放，早就聞名遐邇，我們教授大約晚間八點多抵達飯店，風塵僕僕連飯都不及吃，行李一扔就趕忙到樓下櫃台，詢問這秀哪裡可以看得到？

        櫃台小弟會心一笑，說您老才剛到，一定有點疲倦，幹嘛捨近求遠呢？咱們飯店表演廳就有，然後出示海報一張，果然男的勇猛女的風騷，標明九點“開演”。教授一聽大喜，趕忙買票就座，等著好戲開鑼。

        該秀“實演”一小時，內容如何恕我無法描述，一方面又不是我看，另一方面單單聽他的口頭敘述就夠火辣，比“十八招”還多，實在筆墨難以形容。總之，一場結束，“淋漓盡致”，可教授還“意猶未盡”，出來碰到剛才那位櫃台小弟，趕忙抓著他，說遠來不易，想多看兩場，這附近還有這種秀沒有？

        這櫃台小弟要下班了，匆匆說道出了飯店向西走，大約步行十分鐘還有一家飯店也有，教授一聽大喜，立刻出門“趕場”。到了該飯店一打聽，果然有，十一點準時“開演”。教授一看還有半小時，連忙到附設的快餐店吞一個漢堡果腹，一分鐘也沒耽擱準時到表演廳報到。沒想到主角一上場，天呀，怎麼就是剛才那兩個？

        好了，實演同樣是一小時，同樣是淋漓盡致，只是我們教授意猶未盡之外還有點嘔，搞半天好像看了一場重播，白白多花了一筆銀子。走回下榻的飯店，已過午夜，到櫃台取鑰匙的時候，忍不住嘟囔兩句，沒想到被守櫃台的大漢（小弟已經下班了）聽見了，說真不好意思，讓您老第一次來到敝國就吃了虧，這樣吧，剛才在我們飯店看秀的票根還在不在？沒丟，那好，我蓋個戳子，讓您免費看個午夜場！

        教授精神一振，不壞，可以免費再看一場，雖然是凌晨一點到兩點，不過沒關係，明天宣讀論文是下午，早上可以睡遲點不要緊。看看時間到了，趕快就座吧。

        好容易等到開演，我們教授瞪大眼睛：天呀！怎麼又是這兩個？教授突然覺得這有點荒唐了，不過就像第三次看同一個節目一樣，他無可奈何之餘只好找點樂子，開始發揮作學問的工夫，研究起這兩個人“實演”的細節來。他說他非常驚訝的發現，這兩個人真的非常“專業”，連各種動作姿勢順序都和前兩場一模一樣！

（我當時聽的目瞪口呆，心想我們教授還真有實驗精神，居然還記得節目單和出場序！我本來想發揮求真求實的精神，問他那“進出”的次數是否都相同，但是轉念一想，這樣比對數據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好了，故事到這裡也該結束了，不過還有個尾巴。教授帶著一種有點啼笑皆非的心情睡覺去了，當晚怪夢連連（他沒有說是什麼夢），所以八點鐘就醒來了。梳洗已畢到樓下吃“大陸早餐”，剛坐定抬頭一瞧，咦，怎麼臨桌的又是那兩個？西方人多禮，看到我們教授睜眼直視，還微笑揮手道早安，教授忍不住抹了一下臉，是沒睡醒還是怎麼了，看見他們穿著衣服總覺得怪怪的。食不甘味的吃完飯，正準備離開，聽見那女的催促男的說：

“Hurry, we have two more shows in the morning.”“快點，早上我們還得趕兩場。”

        我們教授差點昏倒。

田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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