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遊走於老闆與工程師的角色之間，充分體認了兩者之間的差異，工程師處理的都是資訊比較充分確定的事情，好像在拼圖，可能很麻煩，但是你知道袋子裡一定有充足的拼圖片，即使少了幾片你也不會因此整個拼錯，就是只要腦筋清楚認真做事，結果都不會太離譜。

但是老闆做的事情就很不一樣，我們永遠是在資訊不足的情況下就得講話做事，大部分的事情我們根本沒做過之前就得提出有模有樣的看法與決策，到業界這些年，一開始我就看得懂那些工程師好不好？行不行？因為我以前的工作就是培養工程師的教授嘛！但是我真的看不懂那些老闆？

他們每一個都信心滿滿說一些我覺得很不確定的事情！幾年後回顧我知道，他們說的事情大約一半是真的懂，另一半則是他們亂猜亂下結論的說法！真實世界其實存心騙人的情況沒這麼多，多數說錯話的老闆其實他們自己真是這麼相信的！這時他們會不會因此誤觸地雷傷到自己就要看他們自我調整的能力了！

昨天接待一位台北來的老闆，他們之前做過很多政府交通方面的標案，但是主要熟悉實作過的技術是eTag，車牌辨識方面並沒有實際做過，只是在這個業界「聽說」的車牌辨識應用當然很多了！他有機會得到一個案子是停車場的管理案子，裡面需要用到車牌辨識，還不只是出入辨識，還包括在席監看尋車等等，在網路上知道我好像很厲害所以來拜訪尋求合作的機會。

等我大致聽完他想做的案子，我越聽越是擔心，聽到後來我基本上是勸他快點放棄吧！我賣車牌辨識軟體五六年了，間接參與過的各種車牌辨識應用絕對比所有客戶都多了！雖然只賣辨識軟體也會知道各種案子建置的過程困難與時程人力的需求等等，他的每一項評估都太樂觀了！他自己最擔心的反而是他比較不懂的軟體整合？

我跟他說如果你跟我買軟體的話，你擔心的問題都不是問題，簡單到不需要討論！像是我辨識的車牌結果如何即時傳到後端軟體，或後端的管理軟體要找誰做？如何做？等等。因為資料庫管理與通訊控制邏輯都是很簡單只是囉嗦一點的技術工程，很容易找到人作的！軟體之間如果難整合是因為原廠故意整你，不願意配合，強迫你通通買他家產品造成的。

外行人和以前的我都以為架個攝影機拍出好的影像很簡單，但是我與廠商合作的經驗都是這部分拖最久，尤其是他們公司以前根本沒做過，所以工程師對此事也都是菜鳥，那絕對會是一團混亂，即使我動嘴巴幫忙也會弄上好一陣子，開發後端軟體不難但至少也會花上兩三個月，因為一定會有很多測試運轉的問題需要邊跑邊修。

但是他說此案七月就要展示給業主看！現在是五月底了！即使是最有經驗的團隊都不見得趕得上進度，他們公司目前設備、經驗與人才都還空空如也，當然我會幫他踩煞車了！如果我急著賣軟體給他，我就會被拖下水，跟他一起忙兩個月焦頭爛額卻無法成案，那寧願直接告訴他別買了！除非你要買回去作實驗教育訓練徐圖來日的機會。

其實作老闆的人，膽子太小不敢衝也是不行的！凡事總有第一次，因為沒做過就不不敢作，那大部分的中小企業也不會存在了！只是我覺得想開業創業又不會弄得慘兮兮甚至負債跑路，就是必須隨時想清楚：你是「真的知道」？還是「以為這樣」？不太確定的事情最好不要只看表象，最好能問到有實際經驗的人，聽聽他的說法！

我做事業好像很積極，但其實也可說相當保守，我會衝刺的都是確定沒人做，或知道所有人都作不好的事情，如果是別人做過也做得不錯的，我反而不敢躁進！因為客戶期望一定會比較高，預期價格一定會比較低，看別人作得輕鬆，但是我沒經驗就進去搶作，很可能會花太多時間太多錢而虧本！這是我開業前兩年付出慘痛代價學到的經驗。

作我們這種生意很微妙，價格高低其實不會是盈虧的主要原因，多半都是執行效率的問題，能夠成交的前提下，你可以用最短時間最低成本有效率的完成工作你就賺錢了！這不是說我們要買劣質品來組裝系統，因為買到太差的不能達標你就必須再買，便宜的爛貨就是純浪費！如果爛貨勉強可用，但是讓客戶不高興，口碑不好失去以後的商機那損失更大！

所以談生意未必每次都是積極談成才是好事，這次我就是故意讓他談不成的！我覺得對我們彼此都比較好！會賠錢吃苦頭壞商譽的爛生意其實還不如沒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