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世界帶到阿公眼前
◎沈政男

今早家訪，去看看失智阿公阿嬤，
將近中午來到小城街上，
一棟老舊店鋪住宅二樓，
阿公就窩在裡頭臥房床邊的沙發上，
雖然窗戶窗簾打開，外頭天氣很好，
底下也有車聲人聲，
但阿公直嚷著：「扶我去睏啦！」
印尼籍看護一聽馬上挨近要攙扶，
我趕緊制止，
然後用更大的音量嚷阿公：
「這má日頭光光，勿使睏啦！」
也要外籍看護還有一旁的阿公女兒，
一位已經退休的國小老師，
想辦法讓阿公白天減少打盹，
以免晚上睡不著。

阿公已經重度失智，血管型，兩年多，
理解與溝通能力有限，
再加上重聽，以及一眼幾乎全盲，
對聲光刺激的感受能力也產生困難，
可說智力、聽力與視力，
還有因為陳舊中風，
加上長期蝸居導致的衰弱腿力，
「四力不全」，
這樣的人形同住在身心構築的牢籠裡，
與外界的互動相當有限，
甚至阿公因為住在二樓，
外出不方便，要人背上背下，
絕大部分時間只能窩在這小房間裡，
當然只好有事沒事就打瞌睡，

阿公因為白天醒醒睡睡，
晚上經常不睡起來鬧人，
印尼籍看護跟著不能睡，
十分辛苦，原本黝黑的膚色，
累到更加黑乾瘦，
我要阿公的女兒先就睡眠問題處理，
以免連外籍看護都撐不下去，
那就麻煩大了。

家訪遇過許多家屬，
即使退休沒事了，
也沒辦法整天照顧失智長輩，
受不了整天被綁住的感覺。
但外籍看護為什麼可以？
現在可以，將來呢？
這是台灣長照必須思考的問題。

我問女兒，阿公年輕時做什麼的？
有什麼興趣？喜歡看電視，聽收音機嗎？
她說阿公是理髮師退休，
閒暇喜歡到附近社區公園找人打打象棋麻將！

「喔，那阿公以前用的剃頭刀有留著嗎？」我問。
「沒有，都清掉了，」女兒說。
「象棋呢？家裡有沒有？」
「沒有。」
「嗯，等一下趕快去買一副，
擺在阿公面前，說不定他會有興趣摸摸弄弄！」

照顧失智老人家，如果有睡眠與躁動問題，
不能只是要求醫生加藥，
而是要先讓老人家重新參與世界，
儘量保持對生活的興趣，
才能減少白天打盹的時間，
讓晚上睡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