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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黃麗群的《我與貍奴不出門》
2019/07/08 05:39:12瀏覽511|回應0|推薦8

Excerpt:黃麗群的《我與貍奴不出門》

風捲江湖雨暗村,四山聲作海濤翻。
溪柴火軟蠻氈暖,我與貍奴不出門。
——
陸游,〈十一月四日風雨大作‧其一〉

關於散文,總有幾位令人期待的作家,像是舒國治、詹宏志、廖偉棠、賴香吟、吳明益、言叔夏、周紘立……以及曾經寫過《感覺有點奢侈的事》而讓我特別感到驚豔的黃麗群。

黃麗群的這本新作有好幾篇散文,或長或短,總是能寫出一部份自己內心曾經遭遇的顛沛流離,參雜偶然的欣喜雀躍。

好比是帶書出門這件事,那不只是心靈枷鎖,更是對抗時間流逝的依靠,無論祂是否曾經被打開或翻動過。

有書,故我在。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19316
我與貍奴不出門
作者:黃麗群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19/04/30
語言:繁體中文

作者簡介
黃麗群
生於台北,政治大學哲學系畢業。曾獲時報文學獎、聯合報文學獎、林榮三文學獎、金鼎獎等。散文作品連續七年入選台灣九歌年度散文選,另亦入選台灣飲食文選、九歌年度小說選等。著有散文集《背後歌》、《感覺有點奢侈的事》、小說集《海邊的房間》,採訪傳記作品《寂境:看見郭英聲》等。


Excerpt
與世界單打獨鬥
......
所以最大難處對我而言,大概是如何不斷調度各種現實條件,找出適切的抵抗位置,持續地代表自己向世界頂嘴。向世界頂嘴並不意謂不斷反射地即時地對各種現象發言(啊這臉書時代),它其實極可能非常沉默,是意志裡一磚一瓦的築堤,只為了預備抵抗某一天某一刻忽焉而來的滅頂與侵略。創作者常常抵抗,問他們抵抗什麼?各種答案,威權或極權,不認可的價值,庸俗,慣性,遺忘,其實都是殊途同歸逆賊反亂捉拿現世破綻的一份心。是不安於室,就出門在天地的夾縫裡站出一個疙瘩。

每個有機個體終究經歷的是剝極不復的過程,時間真少,性命真短,人類生活真孤獨,意義太虛空,因此我想以我而言寫作其實也沒有什麼玄而明之的道理,無非就是在各種可能時候,全力爭取一點不為世人世事所縛的口吻,爭取一種堅硬態度,誰也幫不上忙,誰也不必幫忙。大多時候那當然很痛苦,並不快樂,也並不享受,因為寫作就是像瘋的一樣自己為自己穿上束縛衣,在精神的密室中爭戰矛盾廝殺,攻擊思想,掠奪意義,但是,做為一個人,我以為,與世界單打獨鬥是種高貴的練習。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做一個沒用的人

這樣說起來,那本一路帶着的書,也算是經歷過了。我打開行李我關上行李,取出它又丟回去,丟回去再抽出來。有幾天甩在汽車後座。有幾天胡亂裝入購物帆布袋扔置一角。有幾天在枕頭底下。它像個倒霉的上班族參加了每一場會議,每一場會議坐睏愁城,每一場會議海枯石爛,每一場會議其實根本都不干他的事。

這次也是從頭到尾不曾讀一頁,就回來了。

長遠而言,識字與紙張被視為人類基礎設施的歷史並不太久,所以書本這東西雖不難取得,但在抽象的道德情感裏吃水還是深一些,畢竟還沒忘記是從貴族跟僧侶那裏打砸搶來的東西,不容易啊,台灣廟宇裏至今可見敬字亭;對於跟書這籠統概念有關的人,大家也格外有些不合常情的期待,例如賣書者談生意事,較易被責以「失去靈魂」「商業化」(但「不商業化」的產業,有可能持續育成好產品嗎?誰又有義務以自己的吃土成全路人腦補的淨土呢?)

總之,大概因為這一點幻想裏的向上氣氛,我就經常在出門的行李箱這種得在鑽石裏榨油的空間塞上書,新的書,一直沒讀的書,字多字小的書,有時瘋達四五本像一次買了三輩子的贖罪券。(對,我沒有Kindle。我總感到閱讀器有點首鼠兩端。)

從來沒有一次真的讀了。從來沒有。又不願意半路丟棄。

往往就只是推着它們拽着它們拎着它們,背負它們如負罪一樣在世間繞圈圈。多次下來,漸漸感到為人實在不宜一再重複這種甚至不夠格稱為錯誤的錯誤:我的意思是說,有一類貌似不清醒又充滿傷害性的重蹈覆轍,其本質反而非常清楚,一眼見底,是邊角分明的人性,但我這種行為,只像昆蟲的斷肢徒然搔抓空氣。
……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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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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