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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1/18 02:20:02瀏覽109|回應0|推薦0 | |
父親要我懂事時,我不懂,我懂事了,他卻不在。 我傷感的是,為什麼總是親不在時,才懂子欲養? ⋯⋯ 為什麼思念總在分離後開始?
如果不教,美好肯定遲到? 這些年來,我很驚訝地發現,不再只教孩子本事了,還教了懂 事。 惱人的年代終於遠離,我懂事了,主動想幫爸爸一點忙,這才看見他的頭髮早已花白。我們終於可以促膝長談,可是他卻提不起勁了,瞌睡連連,最後終於因為太累,永遠睡著了…… 我的想念的確遲到,在父親逝世二十多年後,沒有預警的才想起他,帶點灼熱。可惜時間不可能回退,歷史就是歷史,我沒有機會了。 父親生我時已四十七歲了,算是高齡,老來得子,滿心歡喜,宴請二十多桌,幾乎把所有溫泉小鎮裡的人召喚上了桌,親朋好友送上祝福,爸媽人前人後忙著打躬作揖,高興不已。 這件事我當然沒有參與,是事後被告知的。 父親的內心世界我一直無從得知,從未想過,也不想想過。直到當了父親,有了自己的孩子,開始懂得掛念,才慢慢理解,原來掛念是本能,當兒女慢慢長大,羽翼豐厚了,展翅高飛,當父親的會依依不捨地戀著;我甚至會在午夜夢迴時醒來,再也睡不著覺,腦子裡浮掠兒女的形影,起身坐定,泡上一壺淡茶,在夜裡的書房,思念到天明。 我的思念也許一如父親當年,而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何時掛念著我。 是否只因我的無知,忽略了他內心裡深沈的掛念? 放完暑假,孩子離巢繼續攻讀學業,一整個星期,我都悶悶不樂的,上了頂樓,望著天,看著藍色的鋪底上一朵烏黑的雲,快速飄動,眼角一陣滑濕,淚竟不聽使喚的溜了出來。 孩子都說我愛哭,他們怎知只是掛念? 莫非當年我離家北上讀大學時,父親一個人隱身在竹林中,抽著煙,頭也不回的,揮揮手示意我去趕火車,也是偷偷流著淚,別過頭去,怕我看見?那一刻,他也有著濃濃的掛念嗎? 如果少了為人父的這段歷史,也許我壓根不清楚,甚至不會想及這段失落的片刻。 當我慢慢理解、通情達理時,他竟已老了,無法等我孝順,他便遺憾人間,連我想與他促膝長談的機會也不給。 隻身闖蕩江湖的他,工作時間早逾四十年,可是他的兒子,一個七歲,一個五歲,責任正大著,歲月卻未因而不催人老。我不止一次聽他自言自語說著,老了,不行了,可惜我根本沒當一回事,逕自走開,即使一大早,他貼在身邊喚我起來,請我與他一起起身採筍,我也耍賴,不想起身,他便一個人孤獨地拎著筍刀走出家門。 那一刻,凌晨四點,空氣中帶露未乾,媽媽不捨,把我連拉帶捏的吼醒,我才心有未甘出了門,追上父親的腳步。 那一刻,父親許有傷感,這麼老了還得做著粗重的農事,但兒子一點也幫不上忙,那時的野徑會不會是他的孤獨旅程? 天空初亮,他便得踩踏那輛老爺單車,載著幾十公斤的筍子,騎上五公里以上的石子路,前往宜蘭市場,坐在一角,擺攤販售,換得一點點家裡餬口的錢。 年少輕狂的我,未曾有過一次主動想及父親的辛苦,從不體貼問他,是否累了?我大約以為那是大人的事吧,與我何干?以致父親要去遠方的金棗園、山上的橘子園,我都是百般不樂意,心裡犯著嘀咕。 十二歲之前,我盼早早長大,變成大人,不受約束。 十三歲,我的青春期到來,那一年他都六十歲了,按理說,我有一點力氣,可以幫上一點忙,與他一起把沈重的筍子抬上腳踏車,或者與他分攤家務,上街叫賣;可是青春期啊,只有敵意,總是臭臉,爸爸嘆一口氣,低著頭,不動聲色的用力推動單車,跑了幾步,順勢跳了上去,踩踏幾回,已經到了轉彎處,剩下長長的背影。 父親的眉頭因而鎖得更緊,常常不由分說便出了門,上田工作,刻意躲開傷愁的心境。 惱人的年代終於遠離,我懂事了,主動想幫爸爸一點忙,當我什麼都懂了時,這才看見他的頭髮早已花白,年事已高,不必我幫什麼忙了。 我們終於可以促膝長談,可是他卻提不起勁,瞌睡連連,悄悄睡著了。 我迷惑難解,人生是否真是輪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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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