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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16 15:32:37瀏覽688|回應10|推薦13 | |
日子忙得緊!但越是忙,就越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明明想趁著閒暇長長腦細胞,卻仍是讓心飛回了二十年前。 大四那年,修了「戲劇」這門課,開始真正接觸到國劇。平時聽老爸哼哼唱唱,只覺得調子挺熟,但完全不知道他在唱啥;看電視時,若不慎看到國劇,更是馬上轉台。直到戲劇老師帶我們到國軍文藝中心實地欣賞陸光劇團的演出,我才對國劇產生了些許的興趣。由於修的課並不多,使我有充分的時間常常去看戲。久而久之,倒讓我看出興趣來了,我成了文藝中心的常客。 我總是一個人去看戲(很難找到同好者),因此常常利用開演前及中場休息時觀察周遭的其他觀眾。我注意到有一位老是穿著青色衣服的老伯(但比起其他的觀眾,他還不算太老!),每次都在唱完國歌後、燈光乍暗的那一刻入座。國軍文藝中心二樓的票分「中座」與「後座」;許多人都是買後座的票,等到一開演,看到中座空著,就一個勁兒的往前坐;最後,總是剩下那位老伯和我坐在後頭,讓咱們倆即使隔著老遠,不互相注意都不行。 終於,有一場戲票房不錯,沒啥空位,青衫老伯(我私下給他取的外號)迨國歌唱完進來找位置時,只得選擇我旁邊的空位------我們有了第一次的對話,一對忘年之交的交情,就打這兒開始。我說我經常看到他在唱國歌後才入座,而且不像別人老往前擠,總是遠離人群的獨自坐在後頭;更絕的是,一些不吸引人的過場戲時,老看他在打瞌睡,有時還打呼!可是等到高潮的段子,他幾乎是立刻就醒來,讓我嘖嘖稱奇!而他,則說早就注意到一個年輕的小妞兒(當時我才二十出頭,和他們比,我真是年輕到不行!)不喜歡搶前排的位置,始終坐在後座,不時盯著字幕、打著板兒,偶爾還唸唸有詞。原來,這就是咱們倆對對方的第一印象啊! 此後,我們除了常會在文藝中心碰面、聊戲,也會在週六約在衡陽路的「蜜蜂咖啡」下棋、聊天。這家咖啡廳是他朋友開的,所以我們得以各點一杯五十元的清茶,下一下午的棋、聊一下午的天。偶爾,我們也會相約去故宮欣賞古物。雖然我們的年齡差了近四十歲,可是卻滿聊得來,興趣也一致,說是忘年之交,真是當之無愧。 在聊天的過程中,我知道他是位退休的外交官,因為不滿官場文化及政府所為,所以提前退休,而且由於不認同「中華民國」這個國家,所以移民澳洲,現在從事代理商的工作,每半年回來台灣一次。難怪!他每次都是等到國歌唱完才進場看戲,因為唱國歌時,他不想「肅立致敬」。當時我年輕氣盛,又是愛國到不行,所以常因為這樣和他抬槓。我甚至有一次還寫了五大張的稿紙給他------其實是在批評他,說他把培育他長大的國家視為垃圾,不知感恩之類。他看了,不但沒有生氣,還問我畢業之後要不要到聯合報當記者,他有熟人,一定可以讓我進去。我沒想到我罵了半天,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當他回台灣的這半年,我們就是這樣:看戲、下棋、抬槓、去故宮,維持了二、三年。然後,接下來有一兩年的時間,他都沒到文藝中心看戲,我也沒了他的音訊。有一天,我忽然收到一封他寫來的信,他說此行匆忙,即將離台,約我在老地方見面。 好久不見,他的樣子讓我嚇了一跳!本來一向兩眼炯炯有神、精神翼翼的他,忽然面容憔悴,近乎形容枯槁。他告訴我,他得了胃癌,已經把部分的胃切除了!他並且辭去了代理商的工作,這次離台後,將定居在澳洲,不再回來。他懷念我這位忘年之交,想在臨走前見我一面。我的心情很複雜,直到我們道別,我都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就這樣,我從此再也沒有見過他。 事隔近二十年,我想他很有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算算該八十好幾了)。他是我認識的人中如此特別的一個,在繁忙的初冬午后,我就這樣忽然想起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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