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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13 20:53:21瀏覽261|回應0|推薦14 | |
看到知璃的眼瞳脆弱到在陽光直射之下無法平視,風永蔚感到於心不忍。「妳至少該披著件斗篷,不然妳鐵定會吃不消的。以後,還是別在日頭這麼強烈的時候出來。」 「神靈之手是不應該和常人一樣在天明之後活動。」知璃垂視著地面,「我的命就等於我的責任,我有甚麼樣的命就有甚麼樣的責任。如果我去反抗,我就得受罪。」 知璃像是背誦著祖傳的聖諭,但其實那只是以前族中少女們經常對她說的話,為的是讓她心如死灰,情願去擔當神靈之手的任務。 這樣其他人就不怕成為第二個人選。 然而,這和風永蔚從小所受到的教育天差地別。「我們風族的說法是這樣,沒有人天生就應該有怎樣的命,所謂的責任,也絕對不是把一個人給逼到連自己的七情六慾都沒有。違抗不合情理的責任,雖然辛苦,卻不是罪。」 風永蔚語氣堅定地強調,「妳和任何人都一樣可以拒絕。」 知璃聽到風永蔚說的這些話,是與自己從小被灌輸的思想強烈牴觸的。 她無法接受,這就像是烈火炙烤著冰雪,把她的信念一步步地摧毀。但是一旦摧毀了原來的信念,她會忘了自己當初為何而生,也不知自己往後為何而活。 倏然起身站立,知璃卻沒有一般人會有的微微暈眩,而她的視力依舊微弱,像顆光彩逐漸消失的寶石。 只剩下她的一頭長髮在烈陽的照射下更顯得烏亮。 「你為什麼只放一顆種子呢?不把全部的種子放進去嗎?」知璃眼神空洞的凝視著某個無人之處。 只有她自己的內心才知道,她的視線已是一片白茫茫。 「因為樹長成之後,枝葉會很茂盛,所以必須保留大一點的空間。」風永蔚低頭在另一處播種。「否則它們會互相牴觸,妨礙彼此的生長。一個窟窿,只能安置一顆種子。」 知璃抬起手,彷彿正在撫摸一株大樹。「如果真的互有阻礙,那麼就把對方給吞噬掉。物競天擇,強者才能排除所有的牴觸活下去。」 風永蔚受不了這種刺耳的話。強者可以和弱者和平共存,不需要這麼殘酷。他站起身來,想要就此離開。 「等等,你不是想進林子嗎?」知璃喊住了風永蔚。 看著知璃彷彿用盡殘存的力氣讓雙眼聚焦,臉上的紅斑又加深了色澤,風永蔚心一軟,也不管知璃這樣問,是否暗藏了甚麼陰謀在裡面。 「妳真的願意讓我親眼看看有神靈之手盤據的地方,是甚麼樣子?」風永蔚有些喜出望外。 知璃只是等了太久。雖然曾經也有不少旅隊在林子外探勘過,但總是只待了兩三天,悶不吭聲地就拔營離去。她只能在幽林中等待,有一天能有個人無視她所製造的光影幻象,大勇無畏地走進來。 她的天職是讓所有想侵略林子的人受到恫嚇而離開,但她的內心卻又有著不一樣的期盼。 「第一個能夠走進林子的人,我一定會讓他毫髮無傷的離開。」知璃轉身面對枯樹林,背對著風永蔚。「神靈之手不會誘騙任何人到她的領域,這是她的戒規。現在就看你願不願意。」 風永蔚看著知璃纖弱的背影。他知道她絕對無法防備任何的突襲,只要他把長刀無情的一砍,這個守護幽暗的女巫就沒有任何機會看見月織素開花的樣子。 這裡,就會屬於風族的部落。 沒有一個神靈之手可以違背那些冷酷的天職,而這個神靈之手卻這樣對待一個想要闖入幽林的人。 風永蔚雖然不知道知璃內心的想法,卻因為知道自己足以消滅這個女巫,因而更難以嚴厲對待她。 「好,請妳帶路。」風永蔚選擇相信知璃。 知璃舉步向前,不似昨日那般輕靈虛浮,腳步稍微沉了一點。 風永蔚擔心是因為刀傷的影響,因此趕了幾步,和知璃走在一起,以觀察知璃的狀況。 看著少年皺眉的模樣,知璃空洞的眼眸浮現如水一般的光澤,紅斑肆虐的臉雖然毫無表情,但也少了原先那般令人心頭慄悸的感覺。 「我是風永蔚,將來會是一個新部落的首領。妳叫甚麼名字?」 「夢河知璃。意思就是這一生只能與虛幻光彩共生共存。」知璃伸手輕觸臉頰,她的手背上也一大片紅斑。 夢中河畔一縷幽光。人已經輕飄飄地看起來毫無重量,為什麼還取這種虛無飄渺的名字? 「以後別再穿著那麼單薄的衣服了。」風永蔚不自覺的關懷起知璃。「看看妳臉上和手上……我找些藥草替妳敷上去好嗎?」 知璃有些錯愕的看了看風永蔚。從小,她只要一生病,女酋長就會責備她『因為不專心修練法術、不遵守長輩教誨,所以才會受病痛折磨』。正式成為神靈之手以後,更是無人聞問。 因此,她難以理解風永蔚為什麼想幫她遠離病苦折磨? 看到知璃的臉上有了強烈而明顯的表情,風永蔚笑了。 這種從沒遇過的溫柔而溫暖的對待,卻讓知璃不知如何回應。 走進林子,周遭的視覺頓時比林子外暗了許多,也正好讓知璃手足無措的樣子變得依稀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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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