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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2/05 17:38:06瀏覽413｜回應0｜推薦0 | |
我坐在公司的簡報會議室裡看著眼前這個人。 熟悉的聲音、陌生的臉孔。 他講著公司合作企畫聽起來卻像是一首舊日情歌，緩緩的唱著唱著，歌聲像來自八年前，他們在遠距離的愛中掙扎，唱著那時候她的痛苦與難熬，唱著那時候她的努力與堅持，唱著他勸她戀愛不苦、苦了就不要戀愛。 她怎能不苦呢？ 所以唱著唱著就結束了。 「有什麼問題嗎？」他自信滿滿的環視在場的每一個人。 小妹用眼神告訴我，副理副理妳不是從以前到現在都很多問題嗎？ 是啊！請問你有認出我嗎？ 會議室一片寂靜。 「好，那今天就先到這裡吧。」我低下頭收拾散亂的文件，起身，走出會議室。 小妹匆匆跟上來「副理副理，今天的簡報...」 「明天交給妳了，報告給經理。」我走得很快。 小妹咦了很大一聲「副理，這是今年最重要的跨公司合作企畫案耶！」小妹加快腳步跟上我。 「所以交給妳了！好好表現！」我快步走進辦公室，關上門，把文件丟到桌上，好讓蜂擁而至的往事逐漸將自己淹沒。 八年前，如果沒有那個網誌讓他們相遇，如果她到美國後沒有打開那個信箱，如果他沒有寫給她一封信，如果沒有即時訊息讓他們聊天聽見彼此的聲音，沒有等待，沒有笑聲，沒有眼淚，沒有盼望，沒有甜也沒有苦。 但是這些都只是如果。 她以為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什麼，但是他說，何必呢？ 他說她不想看到她為他心疼，他不想她為他難過「我想你總是微笑，為什麼妳想我卻哭了呢？」 她以為她還小，她以為要得到甜美的果實就必須痛苦的耕耘，她以為自己錯了，她照他的話做。『何必呢？』三的字寫在『分手吧！』前。 八年間她的確試著不去耕耘什麼，那些在她身邊的男人總是這樣來來去去。去年，分手前，男人問：「妳為什麼老是這樣笑？是不是我離開了，妳也這樣笑呢？」 她微笑「人生苦短，痛苦何必呢？」 「的確不用痛苦，如果我根本不在妳心裡，如果我不重要！」男人生氣的甩上門，憤憤離開。 八年後來到她當年認為他成熟的歲數，她知道自己不小了，在之後的關係裡，她不再去耕耘什麼，她很快樂徜徉在每一段關係然後離去，她總是笑，但是卻沒有八年前在美國宿舍裡跟他通話的那種笑聲。 小妹報告完昨天的會議狀況。 「王副理，這次是很重要的跨公司企畫合作案，妳知道的，至少握手吃個飯什麼的。還有啊...」經理身體向前傾，轉頭看在旁邊摳手指頭的我。 我抬頭「經理，我們可以不要接這個案子嗎？」 站在前面的小妹緊張的噤聲。 「那就下次妳去給他們做簡報吧！」經理拍著桌子站起來，椅子往後滑直接撞上牆，碰了好大一聲，氣呼呼的走出會議室。 那天，依照議程，他在他們的簡報會議室提到他們公司歷年的合作案。 會議室門突然被打開，一個年約五歲的小女孩突然闖進來。 「爸爸爸爸爸爸...」他停下來看著這位不速之客。 一位年約三十，一頭捲曲黑髮隨意挽起，幾跟黑髮彎曲落在前額，纖瘦膚白的女人，面紅耳赤「Mimi過來！對不起對不起！」把這跟她有些神似的小女孩抱離現場。 他清清喉嚨，繼續說著。 如果八年前，他不會灑脫，他能自私的支持她的堅持，今天或許我就是這樣，面紅耳赤的抱著孩子離開。 「為什麼要跟妳合作？聽起來負擔很大，我們能試著得到什麼？」當我一講完我們公司簡報，坐在第一排的他毫不留情。 我看著他的眼神，很堅定。 他什麼都比她堅持，除了愛情。他教她學著掌握自己的命運，但是最後他卻把自己的愛情交給命運。他要她不要因為自己無力改變，就推託給人生，那又是誰把愛情推給人生？ 「因為重要，所以才負擔很大，因為我很認真，你會說何必試呢？因為不試，你不會知道能得到什麼。」我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彌補分手後沒有機會看見他的遺憾，興奮這八年我得到自己當年才是正確的答案。 他的臉變得嚴肅，緊抿嘴唇，有一點激動「八年前不辛苦嗎？」 會議室氣氛劍拔弩張，大家窸窸窣窣的交頭接耳。 小妹緊張的看著我，因為她一直都很崇拜才來公司五年就當上副理的我。 「辛苦，但是值得，所以我堅持」但是又如何呢？我們不在八年前「我堅持我們公司一定要跟你們公司合作。」 後來，經理誇我的臨場反應做的很好，說他沒有看錯我，就是因為他信任我所以才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我，他知道他的決定是對的。 公司合作企畫案成功了。 合作企畫案的記者酒會上。 我拿著紅酒，被鋼琴獨奏的tango小調吸引，趨步向前。看見他也站在那。 是啊！這是他最愛的曲子。 她在美國這邊，聽著在台灣那邊的他聽的tango，聽他畫著四十歲還能跳舞的夢想，聽他說著他想跟她跳他最喜歡的tango，聽他形容著他是怎樣摟著她然後翩翩起舞，聽他一起在腦袋裡想著轉圈，彎腰，分開，擁抱，注視，瞪腳，觸摸。他們在只有他們的空間裡瘋狂的跳舞，沒有喘息。 「謝經理！」一個甜美的女聲從另一頭傳來。 年約二十五，身著貼身紅色開衩長裙，婀娜的身姿，就像他曾經描述的理想舞伴。 她一直都不是那樣的女孩，八年前只是稚氣，不知何時，她也變成他八年前迷戀的樣子，但是她還是不會跳舞，也不跳舞。 他摟著二十五歲的女孩，旋轉起來。 我有些暈眩，離開會場。正走到門口 「我的天呀！這是誰？」一個穿著時髦的女孩，朝我跑過來，手上的皮包閃著大廳水晶燈的光芒，身上的項鍊耳環叮叮叮的在抱住我的時候停止。 「我的媽呀！Christine！妳怎麼在這裡？」我驚訝。在台灣會洋腔洋調的擁抱也只有她了。 「唉唷！我好朋友的跨公司合作案成功啦，他說我這經理怎麼可以不來見習見習！」她臉上突然露出慌張的神色「雖然我遲到了一點，該不會結束了吧！」 「沒有啦！才開始不久！」 「那妳怎麼要走了？」她從頭到腳打量我。 「妳也知道，我不喜歡待在人群裡。」 她大笑「妳很假耶！我永遠都記得那時候公司交流研習，之後大家去ktv唱歌，拜託！妳那樣叫害怕人群？我那天才認清妳！」的確也是因為那次，我們才成莫逆「我知道酒會都累，待會兒結束再去唱歌！我介紹我老朋友給你認識！」 她沒說完就又把我拖進會場。此時流瀉著我最喜歡的蕭邦即興曲。 在美國的她對著電腦「我超喜歡蕭邦！可是那好難練！」 「我想聽！」他頓一下，溫柔的「可不可以就彈給我一個人聽？」 她回「好」 八年後，她沒有再彈琴。 一路Christine遇上好幾個商場熟面孔便寒暄幾句，一直到我們來到他們面前。 「喂！老B，這就是我跟你說要介紹給你的！」Christine對她俏皮的眨眨眼。 倒是挽著他的女孩不太高興，雖然她強裝鎮定，但是倒底二十五歲。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 「謝經理！你跳的很不錯耶，跟我爸說的一樣！我們再多跳幾首！」女孩嗲聲嗲氣，挽著他的手更緊了。 「那妳要跟鋼琴師講一下吧！我想老B大概也只會tango」Christine戲謔的盯著他。 他微笑「是啊！」 「拜託！高中同學耶！連你高中幾根毛都知道！」 女孩拉著他「我有點餓了，我們去吃點東西！」 他輕輕嗯一聲，挽著她離開。 「馬的！那女的有夠討厭的啦！就他們公司老闆的女兒啊！就不過學了點毛皮舞，就成天黏著老B！要不是當初那個美國的吹了，拜託！哪輪的到她那種貨色！」她滔滔不絕抱怨「煩耶！每次我們幾個高中死黨聚會，她死要跟！每次都沒聊到過癮，就又說什麼累了想回家，超掃興！搞什麼！當初他不知道跟那個美國的鬧什麼彆扭，沒有的事愛搞的那麼複雜，不過就談戀愛嘛！每次聽他說那女的多好，害我也都很有興趣，結果？搞什麼這個臭B！」 突然一句話打斷她的抱怨「Christine! How have you been?」一個帥氣西裝鼻挺的洋人給她一個擁抱。他們倆左一句英文右一句英文聊起來。 「吃點東西嗎？」是那久違的聲音。 我慌亂的回頭「喔嗯...沒關係」 「巧克力」他端到我面前「GODIVA」 八年前生日她在電話一頭撒嬌「好嘛！就買GODIVA當生日禮物！」 「哇喔！什麼時候猴子也那麼識貨了！」 「誰跟你猴子啊！」 「我同事女朋友買GODIVA給他，他還隨便把它扔到一邊耶！」 「那你還不趕快把它撿起來給我！」 「有撿起來啊！但是我自己吃掉了！」 她嘟嘴，她撒嬌，她耍賴，她在愛裡面。 「還是過了八年，喜歡的都換了？」他微笑。 她哭著，說想念好苦，她好想他。 為什麼不能想擁抱就擁抱，想親吻就親吻？ 他勸她開心點。他說他總是能微笑。 但是那個微笑變得諷刺，在當她問他是不是痛苦就該分手。 她寫給他的最後一封信，她還是想告訴他，覺得痛就不要去微笑。 女孩走過來「我最喜歡GODIVA！」放一顆在嘴裡「我告訴鋼琴師了！等一下是tango喔！」 他微笑「他蕭邦的曲子彈的真不錯。」 「我也會圓舞曲呀！」女孩圈住他的手。 當他欠身牽起女孩的手，女孩笑得甜美地看著他，想著他離開我的第一年的我的二十五歲，我搖搖晃晃的離開會場。 走到地下室。 「嘿！」 我嘗試聚焦在那個站在我車邊穿著白色polo衫牛仔褲休閒鞋的身影「你怎麼在這裡？」我很驚訝。 「昨天我約妳出來吃飯，妳說妳今天有酒會啊！」他走向我拿過我手中的鑰匙「喝酒怎能開車呢？所以我就來啦！」他開門把自己塞進我的小車。 「沒關係！我喝不多！」 他洌嘴笑「Let's go!」 一路上他說著他跑保險業務的好玩事，我沒在意的聽著「明天有沒有空？上次我們超想看的那部片出DVD了！」 車子遇到紅燈停下來，我轉頭看他，他也轉頭看我，他不微笑，他總是洌嘴笑，好像跟我在一起都開心。 但是我眼淚卻掉下來，我低下頭矇著臉哭了。八年後，我第一次在我男朋友面前哭。 她告訴他，她總是哭，她愛哭。 他說：「阿呆，何必讓自己哭呢？」 「因為不能見你好苦，我就想哭。在你面前，我不需要裝堅強，我不需要假裝一切都很好，我總是對我親近的人哭泣，因為那些陌生人沒有必要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微笑「我比較希望你快快樂樂的。」 「如果我們沒有遇見，沒有在一起，就不會那麼苦了。」 「是這樣的話，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好了」 何嘗只有她因為苦想放棄？只有一人的堅持有什麼意義？ 手機響起時，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發現昨天就這樣哭著睡著，連衣服都沒有換。 周末又要加班嗎？ 我接起手機，傳來Christine大聲尖銳的聲音「妳幹嘛不告訴我？」 「嗯？什麼事？」 「什麼事？你早就認識老B啊！」她停了停「八年前那個不知道跟老B在搞什麼的美國女！」 「so what?」 「當初不就是因為太遠，現在很近了呀！」 「當初是八年前，現在是八年後。」 「什麼啊？我不知道你們在彆扭什麼？明明就愛對方呀！」Christine又開始抱怨「妳不知道我昨天累個半死，妳居然還給我中途溜掉！還要應付那個白目女！後來老B硬是找我去喝酒，搞什麼那傢伙，八年沒喝酒酒量奇差！就開始講一大堆你們的事！弄到好晚！還要我摳人來把他扛回家！」她厚厚厚的發洩「反正我把妳電話給他了啦！他的電話我也email給妳了，不要說我朋友不幫忙！」Christine一副仁至義盡的口氣。 結速通話後，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為什麼你不挽回？」她抽咽著，嘗試離電腦遠遠的，不想讓他發現她在哭。 「為什麼要挽回？妳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妳知道我一直都在這裡。」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他或許在微笑。 她要的不是因為愛而灑脫，她希望是因為愛而去攫。 八年前，她努力的抓，走失在他的消極裡。八年後，她又要為了什麼去抓住什麼？ 我沒有起床去打開那封email。 然後，我的手機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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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