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日午後.跟鄰居去鐵道邊玩耍撿石頭.

兜了一口袋.開開心心回到家.門鎖著.

裡邊有人吵得正兇.乒乒乓乓摔東西...

冷颼颼的冬夜.躲在被窩裡.好暖和.

忽然.一聲巨響.隔間牆都顫抖起來.客廳的書架倒了.

接下來.盤子砸到牆壁"匡啷"...盤子碎裂了.

再一個盤子"匡啷" ...又碎了.再一個....

隱隱約約.哭泣.嘶吼.尖叫...

春夏秋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爸爸在月曆上畫XX.有吵架的日子就畫一個X.

一年過去了.滿滿的月曆上都是X.有時候.一天兩個X.

爸爸說常常在車上吵著吵著.忍不住很想把車子開去撞樹幹.

有時候大吵結束.老媽會把我們叫過去:爸爸媽媽要離婚.你要跟誰?

然後爸爸衝進房間來:你又在給孩子說甚麼亂七八糟的!

接著.一來一往的兩個人又大吵起來.

....

高中畢業.不管考上甚麼東東.我拎著皮箱跟一個大枕頭逃得遠遠.

後頭.仍然吵個沒完沒了.每次打電話回家.弟弟都說:妳好命.逃得快.

 就這麼樣.六十年過去了.老媽突然停止呼吸走了.

老爸像消了氣的氣球.沒有了戰鬥力.

老爸跟我們說:我放了一封信在媽媽棺木裡.我跟她說我隨後就到.

我當下反應:老爸.不會吧!老媽早逃之夭夭了.她哪會等你啊!

瘦得縮成一團的老爸愣了 一下.接上我的話尾:對齁.逃都來不及了.

老爸大概回想到甚麼.竟然吃吃笑起來:你媽媽從年輕就兇巴巴的.壞脾氣..

看老爸笑了.氣氛緩和下來.

幾個兄弟趕緊靠過去.攤開到日本玩的行程.老爸的臉慢慢亮了起來.

窩在一旁.我只想到.可別讓老爸真的追隨老媽而去.

屆時.那寧靜幽美的基督教墓園.

煙硝四起.砲火轟轟.可辛苦了無辜的教友們.......阿門.

去年 .四月底爸也走了."行前"交待我家大弟:我去睡覺.不要吵我.不要送醫院

隔天凌晨瀟灑地走了.沒有病苦.沒有恐慌.享年99歲.

不知道老爸有沒有去找老媽?還是雲遊到日本去了?